在何医生的指挥下,韩晋走进木屋里,一边拿着手机,一边单手翻找柜子里的药,又让其他人帮忙寻找几种药名和拿水。
他们在木屋的翻箱倒柜,于是草坪上就只有慢悠悠吃草的非洲象,纪北杨和她。
章可溪轻声叫他:“纪先生?”
没有应答。
章可溪听到木屋里的韩晋念着药的名字,哗啦啦的药片被倒在桌面,她不知道为什么纪先生不理会她,也不知道韩晋为什么如临大敌,更不知道为什么不吃饭就要吃大把大把的药。
章可溪走到纪北杨面前,她微微歪头凝视纪北杨的脸庞,她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漠然,是那种藏在内心深处无力挣扎泥足深陷的冷漠。
章可溪的心微微一抽,她低头看他的手,听着木屋中传来说话声、药片滚动声、饮水机流水声,和踩在木板的脚步声,章可溪的心跳渐渐加快,加快,加快,她突然伸手抓住纪北杨的手,然后用尽全力跑了起来。
站在门边接水的人目瞪口呆的望着跑远的两个人,说:“韩、韩总。”
韩晋在核对纪北杨等一会儿要服用的药的名字和剂量,随口应道:“什么事?”
“纪先生被人抓走了!”
韩晋低着头说:“什么被抓走了?”
“纪先生。”
韩晋愣了一下,快速走出木屋,看见章可溪拉着纪北杨的手,越跑越远。
韩晋:“......”
现在是玩的时候吗!
韩晋气的给章可溪打电话,幸好的是章可溪接了。
她气喘吁吁,说:“不就是吃饭嘛,我带他去吃饭!”
韩晋在电话里咬牙切齿的说:“章可溪,你把纪北杨给我带回来,不,你告诉我你们在哪里,我派人去接你,他和正常人不一样,他根本不会听你的!”
直到看不见生态草原区,章可溪停了下来,深吸一口气,说:“韩总,给我个机会,让我试试。”
韩晋厉声说:“不要自以为是!章可溪,你不了解他,不要以为你能说服他,他现在根本听不到你说话,他有病,他需要的是药,不是你!”
章可溪觉得有点难过,因为她认可‘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句话,正如韩晋所说,她根本不知道纪北杨的有病到底代表了什么。
她很讨厌自以为是的人,用自己的无知去挑战别人已知领域的事物,而她现在做的这件事恰好就是她很讨厌的那一类行为。
她也知道这样很鲁莽,也很蠢,她刚刚心里生出来的不想让纪北杨吃一把又一把药的念头,突然沉重而愧疚。
他们停在有一片树林的区域,周围没有人,章可溪微微喘着气,转过身,垂着头看握在一起的手,纪北杨的手很冷很冷,章可溪一边用自己的手去捂纪北杨的手,一边说:“我好像犯错了,我只是想——唉,我在干什么,我太蠢了,我们还是回去吧,我——”
章可溪说着,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头,纪北杨回应她了,章可溪露出笑容,抬起眼,正要说什么,忽然看见一条鲜红的舌头从她头顶一扫而过。
章可溪仰起头,看见头顶惊悚的挂着一颗很大很大的脑袋,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从天上俯视着她。
“哇!!!鬼啊!!!这是什么!!!”章可溪一跃而起,跳到纪北杨身上,双手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把头埋进男人怀里,瑟瑟发抖,惊恐不已。
大白天见鬼了!!!
好大的脑袋!!!
在天上挂着!!!
章可溪吓惨了。
过了一会儿,章可溪听见有人低声说:“......长颈鹿。”
“什、什么?”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眼睛往上翻,看到了一条热乎乎的红舌头,以及舌头后面豹纹状的长脖子。
纪北杨温声说:“章可溪,是长颈鹿。”
章可溪快跳出来的心艰难的咽了回去,她不敢松开纪北杨,颤着声说:“我问一个白痴的问题,咱就是说,长颈鹿啃头皮吗?”
纪北杨沉默片刻,说:“不啃的。”
章可溪紧紧搂着纪北杨的腰,说:“那它为什么一直在我头上,就这样伸着舌头转啊转啊转啊。”
纪北杨默然须臾,抬起手,从章可溪的发丝间取下来一片树叶,说:“它想吃这片树叶。”
章可溪看见纪北杨举起手将树叶喂过了长颈鹿,长颈鹿吃到了想吃的树叶,晃悠悠的迈着大长腿去一边了。
“还真是哎。”章可溪说:“它也太倔强了,没差点把我吓死。”
纪北杨没说话,神色淡淡的。
章可溪摸了摸怀里抱着的身体,说:“你身上好冷。”
她仰头看他,从男人淡漠的双眸中忽觉一阵难言的痛楚,章可溪不敢直面他痛苦的来源,微微别开头,望了一眼远处的路,松开手,拨了拨头发,说:“要回去吗?”
纪北杨没点头,也没摇头,他的双眸凝望着章可溪的手,似乎在想什么。
一阵风吹来,树叶沙沙作响,白衬衫贴着纪北杨的身体,他脸色苍白,双眸漆黑,不言不语的样子让章可溪觉得很可怜。
章可溪见他看自己的手,于是试探着说:“想要再抱一下吗?”
纪北杨缓缓点头。
章可溪说:“抱一下以后,你要和我去吃饭好吗?动物园里的美食街,我一直很想再逛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