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章可溪的声音隐隐传进来。
纪北杨松开眉梢，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抽了面巾纸擦拭脸上和手上的水渍，然后一如往常平静的走了出去。
他家的桌子上摆满了章可溪做的饭菜，袅袅上升的热气伴随着浓浓的饭菜香味，灯下布菜，一筷一勺都带着人间烟火。
章可溪的厨艺让韩晋很吃惊，“章可溪，你厉害了，飙车，做饭，你还会干什么？”
章可溪瞥他一眼，说：“我可是宝藏女孩，我会做的太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盛炖的鱼汤，汤里放个勺子，站起来放到纪北杨的手边，说：“喝点汤，养胃的。”
纪北杨说好。
韩晋说：“帮我盛一碗。”
章可溪和纪北杨异口同声，说：“自己盛。”
韩晋看看他们两个，郁闷的起身去舀汤。
章可溪看纪北杨吃的慢条斯理，忍不住用公筷给他夹菜，说：“不和你的胃口吗？”
章可溪发现纪北杨吃的很少很少，好像从坐下来以后，他就只吃了章可溪夹过来的菜，除此之外，并没有主动去夹过。
纪北杨说：“好吃的。”
韩晋挑眉，觉得纪北杨对章可溪盲目自信，只吃了两三口，就坚信章可溪做的都很好吃，说：“回锅肉炒的不错，但是这道豆腐烧葱段，酱料放的太多了，有点咸。”
章可溪说：“我妈就是这样做的，我们口味重，不行吗，你吃——纪先生，你很热吗？”
章可溪忽然看见纪北杨的额角有些汗珠，他本来就很白，皮肤光泽细腻，像是遮了层珍珠滤镜似的，现在脸色更是白的厉害。
章可溪抽了纸，本想递给纪北杨的，却不知为何又决定抬手亲自帮他擦汗，章可溪的手刚伸过去，纪北杨脸色忽然一变，轻轻推开章可溪，大步走进了洗浴室。
纪北杨把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部吐了出来，他的胃灼烧着，剧痛，原本还能忍耐，现在却忍都忍不了了，他的手微微颤抖，打开水龙头，撑着洗手台，漱了口。
凉水进入喉咙，胃袋骤然紧缩，纪北杨浑身剧烈的发抖，他痛的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蜷腿坐在地板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纪北杨进洗手间以后带上了门，韩晋和章可溪焦急的站在门外面，章可溪说：“是我做的饭菜有问题吗，你肚子疼吗？”
“应该不是。”韩晋敲了敲洗手间的门，说：“北杨，你有事没事，我进去看看你好不好？北杨，你回话！”
章可溪急声说：“撞开门，快点撞开门。”
韩晋看她一眼，用肩膀冲撞过去，磨砂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嘭的一声向里打开，韩晋一眼看到地上的人，吓得心惊肉跳，冲过去扶住纪北杨，说：“是胃疼吗，北杨，你看看我，是不是何医生的电——”
纪北杨脸色惨白，眼神漆黑，抬眸无声看着韩晋，让韩晋感觉到一阵寒意，下意识止住了要说的话，章可溪的声音响起来，“医生？是医生开的药有问题吗？”
韩晋突然意识到，纪北杨不愿意让章可溪知道他遭遇了什么。
“我可以进来吗？”章可溪还在门外，她很想进来，但是浴室是私人领域，她身为异性，不敢随意踏足。
韩晋扶着纪北杨站起来，说：“章可溪，帮我一下，把纪总扶到沙发上。”
他们将纪北杨搀扶到客厅的沙发上，韩晋说：“纪总应该是胃痉挛，热敷会有效果，你家里有热水袋吗？”
“没有，暖宝宝可以吗，楼下药店有卖。”章可溪眼睛发红，说：“我现在就去买。”
韩晋本来打算让她快去快回，瞥了一眼纪北杨，忽然说：“你在这里守着他，我去买。”
章可溪和韩晋换了位置，韩晋拿起手机头也不回的出门了。
章可溪蹲在沙发边上，摸到纪北杨冰凉的手，眼睛蒙着一层水雾，说：“对不起......”
纪北杨忍痛将章可溪拉起来，低声说：“不用道歉，和你没有关系。”
章可溪还是很难过。
纪北杨垂眸望着女孩泛红的眼睛，抬手轻抚她的眼角，说：“章可溪，我可以抱抱你吗？”
章可溪含泪点点头。
纪北杨揽着她的腰，将章可溪紧紧收进怀里，在她耳旁轻声说：“我吃的药里含有破坏胃黏膜的成分，不是你的问题，你做的饭很好吃。”
他低头凝望章可溪，迟疑着，不安的说：“章可溪，会害怕我吗？”
章可溪摇头，她伸出手，环住纪北杨的腰，将脸埋在纪北杨的胸口，她的心仿佛被攥住了一般，拧成一团，艰涩而难过。
她见过的纪先生，是在深夜里像神明一样骑着大象带她逃离荒凉郊野。
她认识的纪北杨，是去而又返在她狼狈不堪痛苦绝望的时候救她于水深火热。
纪先生优雅清冷的像古世纪里的油画，又像高岭之花般圣洁，但他却会在此刻，像做错了什么，苍白疲倦的问她害不害怕他。
章可溪感受着他怀抱的冰凉，说:“纪北杨。”
章可溪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她说:“下次，不舒服的话要告诉我，不要忍着好不好？我会照顾你的，我很会照顾人。”
周婉莹说，你为什么不去死。
但是章可溪说，我会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