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变,冰肌玉骨,精致眉眼氲着冷淡。唯有不同的,就是那抹成熟女人的韵味。
章涵下意识道:“高三那年,你转到我们班级,也就是庆林一中一班。”
楚桑落手心一凉。
庆林一中,那是哪儿?
“班主任是英语老师,老胡,可凶的中年妇女。你转来后考试次次满分,成天笑得合不拢嘴……”
章涵喋喋不休,似乎把所有老师说了一遍,又才迟疑地说:“那会儿你跟江哥……”她停了一秒,补充道:“你还记得江与鹤吗?”
楚桑落骤然抬眼,艰难地反问:“江与鹤?”
“对啊,”章涵心绪复杂,含糊不清地说,“他们都传你跟江哥谈过恋爱。”
已经隔了许多年,章涵还是没改掉“江哥”这个称呼。江与鹤那个人,每一想到都觉得可怕。
楚桑落声音很轻:“我高三不是在XX私立高中度过的吗?江与鹤不是去年才认识我的吗?”
章涵立即反驳:“怎么会!你是在庆林镇、庆林一中、一班读的高三!你跟江哥十七八岁就认识了。”
“你给江哥补过英语;江哥曾跑遍整条街,只为买一条适合你的围巾。”
楚桑落脸色瞬间失去血色,周身力气像是被抽去了般无力。
庆林镇,庆林一中,一班,江与鹤。
一直苦苦寻找的记忆,此时竟不费吹灰之力就浮在眼前,往事一桩一桩涌出来。
她全部记起来了。
第58章 我们冷静一下
飞机降落。
楚桑落一出去便看到接机口那端的江与鹤。
白衬衫,黑长裤。身形修长,五官清隽,气质矜贵。
十八岁的江与鹤却喜欢宽大的T恤,简单的休闲裤,有点小酷。终日不见表情,倦懒恹戾。
跟现在相比,少年的他是落拓不羁的,是脾气冷又坏的,是名声不好的。
江与鹤等得心神不宁,终于看到了人,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抱住了她。
说不出来原因,他总觉得心慌。
楚桑落抬手,到一半却僵住,默默垂下。
他的怀里很温暖。
他的气息是冷冽好闻的,宛如青柠叶跟雪松的混合,浅浅的。
江与鹤察觉到什么不对,退开些许,敛下眸子。
上方的白炽灯投散下来,楚桑落纤长的眼睫似一把小刷子,在眼睑下拓出一圈淡淡的阴影。她皮肤是冷感的白,眉目中的疏冷拒人千人之外。
这样的岑然是重逢后,江与鹤从没见过的。
凉意如藤曼爬上心头,不明的恐惧占据全身。
他喉结滚动,“怎么了?”
楚桑落默然了会儿。
尔后,她撇开视线。
“找个地方,我们谈谈。”
——“咚”
江与鹤听见有什么东西砸在了心底。
他拿上一旁的行李箱,默不作声地跟在楚桑落身后。
*
茶室距离机场不远,环境清幽如故,茶香跟熏香怡人。
很巧的是,他们依旧是上次那间房。
在这里,江与鹤曾告诉她——他不当逃兵。
茶水腾起热烟,又很快蒸发不见。
楚桑落终于开口,“我遇见了章涵。”
江与鹤微愣,像是不知道这号人。但随即,他掀起眼皮,瞳孔猛然收缩。
“嗯,庆林一中一班的章涵,做过我的同桌。”
早在“庆林一中”这几个字出口之时,江与鹤全身血液便僵住,神情是不可置信的骇然。
楚桑落音很低,“你认识她吧。”
等了几秒,江与鹤才答:“认识。”
“你当然认识,我们三个是高三同学来着。”
江与鹤收拢的手捏成拳,一双眼竟是不敢直视对面的人。
一声微弱的叹息发出。
楚桑落轻扯了下唇,笑里含着凄然。
“可是,你不是,”她稍顿,视线失去了焦距,“你不是前几天还告诉我,我们之前没关系吗?”
“让我彻底忘掉那年发生的事,因为那段记忆不重要是吗?”
江与鹤喉间犹如被什么东西堵住似的,想要辩解却无法发出一个音节。
霎时,一室死寂。
双目相对,楚桑落满是生疏,像初初相遇的那天。
八月末,知了趴在树间鸣叫。
十来个少年挤在一起,长椅狭窄,根本坐不下,有几个只得站着。
然而,中央的人却占了大半面积,双腿还大喇喇地敞开。
他黑发凤眸,脸色倦怠。
与之形成对比,这群男生围着他叽叽喳喳,兴奋又热情。细看之下,还有些小心翼翼。
“下学期要转来个贼漂亮、贼有钱的妹子!”
“刚到镇上,听说出门都是专车接送,保时捷!”
“我擦,这么牛掰?”
“昨天远远看到一眼,卧槽,老子当时心跳都停了!”
男生们哄堂大笑,纷纷调侃说话的人,“就这点能耐?”
“哈哈哈哈哈哈,太能吹了……”
“兄弟们别信他,牛皮满天飞!”
被嘲笑的男生气恼地回头推了几下这帮损友,你推我搡,打打闹闹。
一人转而幸灾乐祸地对正中央坐着的人说,“江哥,你看他这副没出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