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还是改不了口,第一声总是叫他陈先生。
他来是跟她询问一个人,一个让悦颜觉得意外的名字。
“你认识何仁杰吗?”
悦颜点头:“认识,他是我爸爸的助理。”
“他现在还跟有你联系吗?”
“没了,自从爸爸出事后,我就没有见过他。”
“你知道他人现在会在哪儿吗?”
悦颜想了想:“不知道。”
陈思恒说:“我查了他的户籍资料,目前他人不在杭州,名下房产通通变卖,大概是回老家了。”
悦颜一愣:“回老家,他回老家干什么?”
陈思恒沉吟:“不知道,总觉得这个人不对劲,老婆儿子都丢在杭州不管。悦颜,我想这个礼拜天去他老家一趟看看。”
悦颜立刻说:“我跟你一起去。”
“行,具体时间我们再商量,我这边有点情况,先挂了。”
陈思恒收起手机,护士夹着一块板子蹬蹬蹬跑过来,说有份鉴定报告单要他签字,本来不关陈思恒的事,不过他下班时刚好撞见车祸现场,十字路口两车相撞,场面惨烈,一车司机飞出车外撞到栏杆,颅骨破裂,当场昏迷,他打电话给救护车,把人送到了医院。
“严不严重?”他合上板子,笔夹在中间,他神情严肃地问了一句。
看他一身警服,所以护士语气还算客气,不过听到高位截瘫的可能性时,陈思恒头皮还是一阵发麻。
挺年轻一个男孩儿,不到二十五岁,万幸救了回来,结果下辈子都可能在轮椅上过。
下楼经过咨询台时,他听见几个小护士在议论,说从来没看到过这么惨的现场,血肉模糊,残肢跟主干只靠一点皮连着。
胃部翻滚,实在听不下去,他快步出了医院大厅。
他还是软弱。
放下手机,沈子桥拿着调羹慢条斯理地在汤里画了几个圈,随口问了一句:“要去哪儿?”
悦颜咬了半口的馄饨,等咽下才讲:“还没定。”
“跟谁去?男的女的?”
“男的。”
他依旧不动声色,问:“同学吗?你那个姓孙的老同桌?”
她摇了摇头:“你不认识。”
他抿嘴:“去多久?”
“两天吧。”
“什么时候出发?”
“周五,周六,说不定,要看他时间。”
看他时间,四个字里的每个字都听得他心像针扎,沈子桥还不能表现出来,故作平静地继续看她:“那就周六吧,我有空。”
他有空?悦颜一脸懵,才反应过来:“啊,不用。”
“你一个人离家我不放心,就这么说定了。”他扯来纸巾,先递给她几张,自己随便地一擦嘴角,拿好车钥匙站起身,姿态里一副不容置喙的强势。和他人一样,一个人即便装的再柔软,藏不住的是天性使然。
悦颜无奈起身,跟他回去。
这一路他也什么都没有问,表明他态度的是他的车速。沈子桥把车开的很野,像是有什么怒意亟待宣泄,几次转弯的时候,悦颜都被安全带夺进座位中,不得已,她悄悄抓住把手,车很快停在了家门口。悦颜推门要下去,他不让,中控锁死,悦颜心尖莫名发颤,后背抵住车门,有点慌地回头看住他。
她大概自己也没注意过,每次她害怕的时候,都习惯从下往上地看人,湿漉漉的眼底藏着一点娇、一点怯,很招人疼。无论经历多少世事卜测,她总带着少女式的纯真。
沈子桥一只手架在方向盘,侧身对她,脸上依旧笑笑。
“是那个陈思恒吗?”
二十分钟的车程,足够他把她的人脉理了个干干净净,除了陈思恒,他想不到第二个千方百计想拐走悦颜的人,从他第一眼见到这个男人开始,就有种危机感挥之不去。
大部分时间,沈子桥都充满自信,无论硬件还是外在条件,他都坚信自己是最好的,只有在悦颜面前,他才会发怯。用一个现在网上很俗的词语形容他们的关系,就是女神,她是他的女神,各方面都完美,他的择偶对象因她才有具体的标准,漫长的青春期足以令沈子桥将高悦颜奉上神坛,也让他对眼下的局面失去恰当的判断。
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是从少年起就定下来的,长到再大,再难改变。
沈子桥放浪地看着她,带着点痞,一点坏,越没有安全感,他就越不把话说明白,他手里就那么点牌,打完也就打完了。
他问得很随便:“认识他多久了?”
悦颜说:“回杭州认识的。”
他算了下时间:“那也不到一个月。你觉得,一个月时间就能彻底了解一个人是好是坏?他喊你出去你就出去,有想过后果吗?”
悦颜有点累地摇头,拒绝跟他沟通:“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也是男人,男人想的什么样,你确定知道?”
悦颜倍感烦扰地看一眼他。
在夜色封闭的车里谈论这种问题,他让人觉得危险,目光和表情都是:“就比如,每次你这么看我的时候,我都只想干一件事。”
悦颜不解:“干什么?”
他弯到她脸边,贴着她的耳朵,气息拂过时吹起她鬓边的散发几缕,他声音暗哑,低低地说了一个NI字。
悦颜强装“镇定”地看他,眉头皱了一下:“你要是再说这种话,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