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挑细选之下,初步定下来杭州和南京两所高校。高志明问了些生意场上的朋友,包括一些大学里的老师,两所高校各有各的好,一个专业排名高,一个综合实力强。
最后定下来就留在杭州,离家近,照顾起来也方便,这是高志明的原话。
至于沈子桥,李惠芬本来打算送他出国,现在很多国外大学都承认国内高考分数。他不答应,李惠芬以为是钱的事,就说她会供他,不用高志明一分钱。沈子桥还是不答应,等李惠芬急了,他才开口,态度笃定:“我要留在杭州。”亲妈拗不过他,也就作罢,但条件是大二之前一定要把雅思考出。
两人都被顺利录取。七月中旬,录取通知书寄到家里,是沈子桥签收,看到封面上印刷体的大学名称他就愣了,下意识地问了快递员一个愚蠢的问题:“你确定没有送错?”
两份录取书发自不同城市。
一个来自杭州。
一个来自南京。
比预定开学时间还早几天悦颜就动身出发去南京,东西收拾到很晚,悦颜散开头发去洗脸。刚把脸打湿,身后卫生间的门把手动了几动,门被推开,一人出现在门口,走廊没有开灯,卫生间的灯只够映亮他一半面容,硬挺的五官在那种半明半昧的光线中越发深邃,目光冰冷。
她在镜子里瞥到,差点给吓得叫出声,手拍着胸口,回过头来轻轻地抱怨:“你吓死我了。”
眉目略有松动,沈子桥淡淡动了下唇,像是在笑。
“披头散发的,也不知道谁吓谁?”
自从通知书下来以后,沈子桥就没怎么来找她说过话,每次见到也是冷冷淡淡,招呼不打,话也不说,跟不认识她一样。悦颜差点以为自己哪里又惹到他,都说少女心事如诗,可悦颜觉得沈子桥的心事可比诗难懂多了,简直就是八股文,难写又难懂。
沈子桥也走了进来,站到她旁边,拧开另一个水龙头开始洗手。
悦颜擦脸的时候才注意到他在看她,在镜子里,她无声地看了回去,问他什么意思。他也不回避,挑了挑眉,声音冷静:“不是说好在杭州吗?”
悦颜愣了几秒才意识到他说的是志愿的事。
该怎么说呢?留杭州是爸爸的主意,去南京也是爸爸的主意,可这个男生为什么要这么在意?
他为什么这么在意她会不懂吗?
悦颜拧开目光,看着尤在滴水的龙头轻轻道:“我觉得南京那边的专业更适合我,就像……”
沈子桥抿了抿唇,沉声问:“像什么?”
“像杭州的学校更适合你一样。”
他心里燥的不行,像阴湿的魂魄着了火,从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起就已经开始,被欺骗被隐瞒的愤怒都比不过一种情绪来的猛烈,那就是她在躲他。
费尽心机地躲他。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
如果说爱情是场战役,那么单恋完全就是游击战、心理战,不光考验体力、耐力,还有智商。
他深吸口气,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满:“但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这个字程度太重,悦颜承担不起,连忙解释:“本来是打算留在杭州的,但爸爸临时改了主意,我也是等通知书寄下来才知道的。”
可以说是高志明的“老奸巨猾”,也不妨将它视为一个父亲的良苦用心。如果一开始高志明就说定在南京,他也会选择南京吗?
他一定会的。
哪怕李惠芬不答应,他也会去。
沈子桥将信将疑,眼睛看过去,他对这个答案不能说很满意,但起码安了他的心:“不是故意躲我?”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瞬间飘远,他心情大好,脸上的笑也越发明显,沈子桥得寸进尺地要求:“那就证明给我看。”
悦颜懵了一下:这要怎么证明?
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在沟通上永远更加强势,沈子桥说:“明天我有个同学聚会,跟我一起过去。”
悦颜是懵了,但是没傻:“你的聚会我为什么要去?”
“那你还在躲我。”
“我没有。”
“没有就证明给我看。”
“为什么一定要去你的同学聚会吗?不能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吗?”
“好,那我们明天就去吃饭看电影。”
悦颜彻底傻眼了:“我那是举例……”
沈子桥一本正经:“然后我通过了你的举例。”
吃饭看电影什么的,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还是太暧昧了,悦颜做着最后的挣扎:“我不去吃饭。”顿了一下,看他有话要说的样子,立刻补上一句,“也不去看电影。”
沈子桥垂下眼睛,他比她高太多,看人时总像在俯瞰,褶得刚好的眼皮锐利冷峭,莫名有种压迫的味道。
悦颜也不这容易被人压倒,抬眸,眉头微挑,仿佛争锋相对。
两人对视着。
空气中,故意被释放出来的情绪也在若有似无地飘。
一段时间里,谁都没有立刻说话。
终于还是沈子桥先笑了。
笑,是示好,更多时候也代表妥协。
目光下滑,不动声色地在她脸上转了个来回,他声音微哑:“还能见多久啊,跟我这么犟,哥哥以后还管不了你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