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刘钰都不敢信他听到的,他为了她,忍气吞声了一天,到头来,却只换了句这样刻薄的话。
气的他抬手又抓住她的胳膊,恶狠狠的问:“你给我个痛快,到底怎样才肯回去?”
这霸道又熟悉的样子,哪像是问…分明是在告诉她,爷的耐性是有限的,你最好别再胡闹了。
若芯却只觉一阵苦涩涌上心头,真想回他一句:你给我个回去的理由?
话在嘴边绕了一圈,没说出来。
转而说起了别的:“那香囊是我故意给人看见的…”
刘钰心口霎时堵了上来:“我知道。”
“老爷太太气的那样狠,你也看见了…”
“他们…他们只是一时生气…”
“二房那么多孙子孙女,老爷太太却只有阿元和娴姐儿两个…他们有多想要孙子这你也知道吧…还有…你也一直想要孩子的…不是吗?”
“我们…可以抱养…”
“我当初有孕,老爷不过是起了把我的孩子抱给你亲嫂子养的心思,你尚且不愿,你嫂子也不愿,你觉得,我会愿意去抱别人辛苦生下来的孩子养?”
听她提起这些,刘钰心口堵的更厉害了:“别再说了,我说过,我们有阿元一个就够了。”
“何必自己骗自己呢,原本我也想着,你娶妻纳妾繁衍子嗣,我守着儿子终老一生,即便有朝一日恩情断了,也还是能过下去的,可你也瞧见了,即便我被发落出去,王家也非要赶尽杀绝…”
她说的这些,他也想到了,甚至比她想的还多,正如他昨日所言,是他自己太贪心,既要爱的女人体面尊贵,一人之下,又想正室娘子大度到能容下她。
除非他娶一尊普渡众生的菩萨回来,否则,一般的世家女根本做不到这些。
但可笑的是,这件在他眼里十分棘手的事,在若芯嘴里,却说的云淡风轻:我不能生,你可以娶妻纳妾来生。只是你的父母妻子容不下我,我才不想回去。
刘钰眼里一片悲凉,想跟她说,我早就不想娶妻了,想这辈子只跟你一个人过。
她却又往他心口上捅了一刀:“即便你不娶了,为了子嗣也还是要纳妾,我没太太那样精明,斗不过你的妾,也不想以后都活在明争暗斗的算计里。”
想当初,月影稍一算计,就能把她弄的束手无策,苏月锦撞墙的画面,已然成了她的噩梦,还有那个秋荷,就因为她是刘钰的人,那姑娘大晚上的将她逼去了清明山上。
她在同他摆事实讲道理,说的句句在理,刘钰的心却被她讲的拔凉拔凉的。
他问:“若芯,我们在一起两年,你就只想到这些?就这么不肯信我,不信我能只要阿元一个孩子,只要你一个。”
不是她不肯信,是没什么道理去信,人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是有亲人有祖宗,有责任有使命的,一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山就能将他压死,更何况,她也确实没那么信任他…
若芯漠然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反问,这话说出来你信吗?
两人僵持下来,刘钰方才凶恶的气势,不知不觉间散的无影无踪,他垂着眼睛,夕阳斜晖染在身上,透出一丝可怜,是她鲜少见过的样子。
就这样站了好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我让人把阿元的东西送来,儿子是你的,你想让他待在哪儿就待在哪吧。”
又说:“家里我会想法子先瞒着,可也不能让孩子住的太久。”
这可怜模样,再配上那两句妥协退让又体贴人的话,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由动容。
若芯心口随之堵了上来:“你…”
不等她说什么,刘钰转身去了外边,先吩咐人去取了阿元的衣裳和书箱来,后又嘱咐小厮回去盯着,别把找到姨奶奶的消息传进长辈耳朵里,若有人问,只说阿元今儿晚上跟他在外面住。
等一切都安排妥了,他又在她院子门口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才骑马离去。
一直到了晚上要睡时,若芯脑子里都是他临走时的样子,又暗自忖度着,把孩子留下来真的好么,万一康氏来了怎么办?刘斌来找孩子怎么办?
一边想一边儿轻拍着哄孩子睡,不自觉就发狠骂出了声:“不把孩子带走,这又闹的哪一出…”
——
第二天,因为孩子要上学,若芯不得不起早给他做饭收拾东西,没经验就显的手忙脚乱。
孩子起床气重,又是在陌生地方,睁开眼睛就开始闹脾气,若芯哄着劝着,才把他送上了陆家的马车。
陆遥已经坐在车里等他了。
若芯隔着车窗帘子嘱咐他:“不许欺负陆遥,听见没有?”
孩子在刘家待久了,以前乖巧可人的性子去了一大半,跋扈的越来越像他爹,若芯怕他沾上纨绔子弟爱欺负人的习性。
又嘱咐道:“也不许欺负别的同学,知道了吗?”
阿元迷糊着点了点头。
见两个小的坐稳当了,若芯才放下帘子,嘱咐赶车的小厮叫昭儿的,路上小心着些。
昭儿看着阿元上了他的车,早愣住了,一脸为难的问若芯:“这…这…姑娘,这小爷在我车里,刘家的人不会又打我吧。”
若芯被他的样子逗笑了,听说过之前他被刘家小厮打的故事,忙安慰他:“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