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故意的,在此处守株待兔。桑遥有苦说不出。她被钟情扛了回去。
少年踢开屋门,将桑遥丢在椅子上,自己则拉了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
“钟情,我讨厌你,你放了我。”桑遥气急败坏。
“真的有这么讨厌我?”钟情解了她身上的捕妖网。
桑遥点点头。
“什么时候这么讨厌我的?”
桑遥哼了声:“你这人从头到脚连带着发丝,都透着一股讨人嫌的劲儿,我从见你第一面起,就非常讨厌你。”
她专捡刺心的话说,就是想气一气他。
“原来如此。”钟情遗憾地叹口气,“而我对你,却是恰恰相反。”
恰恰相反?
桑遥一愣,抬起脑袋,目中掀起涟漪。
那少年垂下眼睫,半个身子浸在清冷的月光里,再没说一句话。
他真的有这么喜欢自己?
少年人一颗赤诚的心,本不该如此被糟蹋,况且,桑遥其实并不是那么讨厌他。她只是在用讨厌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对他的在意。
“抱歉,讨你的嫌了,该走的不是你,而是我。我虽然姓微生,却不属于这里,明日我就会回方寸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钟情披着满身的落寞站起,刚转身,却被桑遥揪住了袖子。
少年诧然回头。
桑遥支吾半天,扭捏道:“假的。”
“什么?”
“刚才那句话是假的。”桑遥闭上了眼睛,脸蛋红得宛若抹上了一层胭脂,“你别走。”
“好。”钟情莞尔一笑,“我不走。”
“以后都不用走。”桑遥怕他不懂,补充一句,“我也不走了。”
“还有呢?”钟情笑容愈深,得寸进尺。
“哥哥。”桑遥唤出他最喜欢的称呼。
“只是哥哥?”钟情俯身,手掌撑在扶手上,与她咫尺相对。
桑遥既然已经承认,索性不再掩饰。
“还有,夫君。”她小声说。
“我是微生世家的三小姐,我兄长有钱,你别杀我,要多少都行。”桑遥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开口。
“我不要钱。”少年眼底邪气流转,“我只要你。”
桑遥:???
少年:“你抢走了本属于师姐的药。”
“你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师姐,什么时候抢走你师姐的药了?”桑遥生出一股被诬陷的恼怒。
“这些话三小姐还是留着去和微生珏说吧。”
“你师姐要是生病了,我可以治她,我会用回春咒,能治好她。”桑遥疾声道,“我的回春咒用的可好了。”
“师弟,我听见柴房里有动静,是你吗?”外头传来女子虚弱的声音,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声。
桑遥眼中燃起希望,趁着少年回头,跌跌撞撞起身,撞向柴堆。整齐码好的木柴,噼里啪啦散落一地,闹出不小的动静。
屋门嘎吱被人推开,露出一张秀丽的面颊。女子身着红衣,伤重的缘故,面颊失了血色,惨白得几近透明。
青衫少年以身影将桑遥挡住,耐不住桑遥探出脑袋,头顶插着的一朵淡紫色珠花晃来晃去。
红衣女子看见桑遥,不由惊道:“这位姑娘是谁?”
“我是这位公子请回来的大夫,替你治病的,因闹了点不愉快,他就蛮不讲理将我捆了起来。这位姐姐,你是他的师姐,可要替我做主。”
红衣女子连忙替桑遥松绑,一边责备少年,一边替他道歉:“姑娘勿要见怪,师弟从小就是这个暴脾气。”
从红衣女子的话中,桑遥得知她叫叶菱歌,青衫少年是她的师弟,钟情。
叶菱歌前些日子受了伤,寻常大夫都束手无策,唯有用冰山雪莲入药方能医治。
冰山雪莲生在高山之巅,三年开一次花,钟情守了半个月,开花那夜,一个分神打盹之际,冰山雪莲就被人摘走了。
钟情查出摘花之人是微生世家的大公子,微生珏,冰山雪莲用在了三小姐的身上,便将三小姐捉来,打算让微生珏赔药。
而钟情,就是微生世家的二公子,桑遥名义上的二哥,微生岚。
桑遥啧啧感叹,真是命运弄人。
但也验证了一个问题,微生世家出美人,这位二公子更是基因突变,美得超凡脱俗。
叶菱歌知晓前因后果,斥了钟情几句,说:“师弟,送三小姐下山。”
方寸山地形辽阔,桑遥不知道下山的路,钟情亲自送她下山,还贴心地为她准备了一匹小红马。
桑遥翻身上马。
山风牵起她的裙袂,她像朵紫色的鸢尾花,是这漫山遍野里最吸睛的一抹颜色。
桑遥揪住缰绳:“钟少侠,临别前,我有一言相赠。”
“什么?”
“你附耳过来。”
钟情一副嫌麻烦的样子,却还是走了过来,桑遥俯身,贴着他的耳廓,忽然咬住他的耳朵,狠狠用牙齿磨了一下,然后挥了下长鞭,坐下小红马四蹄如飞,绝尘而去。
“这是你欺负我的代价。”紫衫少女留下这句话,一人一马消失在路的尽头。
钟情摸着耳朵,那里残留着湿热的触感,以及尖锐的疼痛。他看向指尖的殷红血色,勾了下唇角。
小红马是他所训,他只要吹一声口哨,它就会折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