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荷也不晓得太皇太后是不是话里有话,不敢说什么,只能应是。
来的时候,是满腔激情来的,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太皇太后瞧着花,又笑:“你进宫也有几年了,也不少见我,怎么瞧着,还是怕我呢?”
从前太皇太后便瞧出来了,赫舍里氏有点子胆小。
是乖巧柔顺,娇软可爱,可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些拘束。
太皇太后以为时日长久些会好,结果如今看来,好似没什么改变。
便因着这个,这几年,也不曾对赫舍里氏冷脸过,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小姑娘的。
齐荷听了这话,却认认真真的望着太皇太后,说:“皇祖母,儿臣不怕您。儿臣是敬重您。也敬佩您。儿臣在皇祖母面前,可能有点紧张,皇祖母很好,是儿臣不好。”
太皇太后的笑本来淡淡的,听见这话,笑意到了眼睛里头,便多看了齐荷好几眼。
“你有什么不好的。你也没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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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皇太后笑着说,“你很好。”
就这么温温柔柔的几句话,却勾起了齐荷心中徘徊的情绪,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但她坚强得很,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哭。
要说的话还没说呢,怎么能哭呢。
太皇太后瞧了齐荷一眼,心里多少轻叹一声,说:“特意过来,是有话要说的吧。”
“你且说吧。”
齐荷说:“儿臣是为昨日皇祖母找皇上的事。”
太皇太后其实猜到了。
但真正听见,还是有些意外的。
没想到齐荷竟会来。也没想到玄烨竟容许她来。
齐荷要跪,这回太皇太后瞧见了,眼疾手快给她拦住了。
轻声说:“别跪了。就这么说。”
怕她不自在,才在这里侍弄花草。
若回殿中去坐着,怕这孩子更紧张。
齐荷就老老实实的说:“皇祖母找皇上的事,皇上不曾同儿臣细讲。儿臣只晓得,皇祖母应是知道了皇上的打算。”
“儿臣此来,一为请罪,儿臣早早听说皇上的打算,劝过,但没结果。却没早来说与皇祖母听,儿臣做的不对。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该做的。”
太皇太后瞧着她,问她:“你喜欢玄烨,是不是?”
齐荷轻轻点头:“是。儿臣喜欢。”
太皇太后就笑了:“知慕少艾。少年夫妻,又是共患难走过来的,怎会没有感情?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的刻薄祖母,不会不明白这个。”
“你们便是不说。这几年你与玄烨情深恩爱,我们怎会瞧不见?”
“他只要你,你怎么劝得动。你是当事人,深陷其中,个中为难,个中心绪,不必说,我都能明白。”
“我便是今日质问他,拿你当做说辞,心里也知道,这件事,你可管不了。你的身份,你的感情,便是说什么都不妥当,不如不说。”
“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这些话,是太皇太后善解人意。是太皇太后教她。
齐荷听着,眼底的红渐渐退下去,忽然就不想哭了。
泪意落回心里,她认认真真的望着太皇太后,目光明亮,眸水清澈。
“皇祖母,儿臣还是有话要说。”
她说:“皇上也同儿臣说,不需要儿臣说什么,做些什么。说这些事,便只交给他来处理便可以。”
“可儿臣心里不踏实,不安定。儿臣总是要做些什么,总是要说些什么的。”
“皇上想同儿臣在一起,儿臣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皇祖母或许不知道,直至如今,儿臣始终还是想要做一个很好的皇后的,儿臣自己都不相信皇上真的能办成这件事。可儿臣心中,对皇上有很重的感情。皇上是儿臣心中最为重要之人。儿臣,不能辜负他。”
齐荷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落泪了。
只是眼睛热热的,她也不管,心里更是热乎乎的。
她只管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齐荷说:“皇上要如此,儿臣必是要支持他的。儿臣跟随他,陪伴他,从一而终,始终如一。这是不会改变的。其他的,儿臣都可以放在一边。”
“所以,儿臣不会再劝说皇上了。皇上爱儿臣的心,儿臣若是再劝,便是在伤他。儿臣要爱护他,要陪伴他成为大清开创未来的优秀帝王,儿臣不愿意伤他的心,不能辜负他。要鼓励他,要永远与他站在一起,成为他的底气,愿助力他的骄傲,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治理大清。”
“儿臣此心,坚若磐石。不可转也。”
她一边说,一边哭,说完了,才终于发现,自己哭成了泪人儿。
可心中如释重负,这是她要说的话,这是她要做的事情。
她始终是舍不得,舍不得康熙独自面对这些。
齐荷愿意尽她所能,与康熙站在一起,并肩而立。
苏麻也在旁边听着呢。
也听哭了。
早拿了帕子过来,温温柔柔的给齐荷擦眼泪,叫皇后莫哭了。
太皇太后早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牵着齐荷的手,揽着她,慢慢在后殿花架子旁边的小墩子上一块儿坐下。
“你进宫几年,都说你爱哭。可在我面前,你也没怎么哭过。今日倒是头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