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的要求可以说是交易,现在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躺在地上、坐起来,再躺回去、再坐起来?如此愚蠢的行径,这是在折辱他吗?
阴霾再一次笼上精灵的眉眼,他面无表情地想,果然,邪灵所认识的奴隶主自然也是邪灵。
除了交易之外,他不应抱有任何期待。
……
一处荒废星球中。
数个因检测到战斗机分解而紧急弹出的驾驶舱在经历了两天的沙尘暴之后被蒙上了一层灰黄尘沙。
奚哲支着腿坐在半开的驾驶舱口,布满茧子的指腹搭在信号发射器上,一动不动。
三日不曾进食所带来的饥饿感灼烧着他,失血使他的脑海晕晕沉沉,连手指都失去了移动的力气。
喉咙里像是被灌下了满口沙,嘴唇干裂出血。他抬起眼,看见队长走向他,向来坚毅的面容染上了掩藏不住的疲倦。
奚哲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手掌支在舱壁上,稍稍一用力便站了起来:“队长。”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沙哑难听,没了从前那股吊儿郎当、油嘴滑舌的劲儿。队长抹了把脸,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干什么?要给我敬礼啊?赶紧坐着吧。”
奚哲又坐下了,头靠向舱壁。队长靠着他的驾驶舱站着,两人陷入沉默。
队长身上的重力服已经被血染红,刺鼻的血味儿涌过来,他动了动鼻子,轻轻嗅了嗅。
看队长这副样子,大概还是没能找到水源。
奚哲不知道自己应该有什么感受。
死神在一步步迫近,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他们坠落到了一颗被能源紊乱干扰的无人星球上,求援信号无法发送,战斗机中储备的营养液也已经耗尽。
没有食物、没有水源、没有人烟。只有一望无际的黄沙,死寂而压抑。
或许他应该感到恐慌,但他早就无数次预想过这一天的到来。他的心底只有一片无止境的茫然,从遇上星际海盗的那一瞬间到坠落废星的记忆不断在眼前回放。
在某一刹那,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原来这就是我的结局。
这也太过矫情了,奚哲摇摇脑袋,觉得耳边好像在阵阵嗡鸣。
“都说不喝水三天就没了,我觉着我还能再撑个两三天嘛,”他终于开口,故作轻松地说:“要是这趟能活下来,回去以后就有的吹了。”
“是,”队长说:“我看他们还得把你供起来当幸运神拜拜。”
耳鸣愈发剧烈了,奚哲努力想要听清队长在说些什么,分辨了半天只听清楚了个“拜拜”。
拜拜什么拜拜?临死前来一出兄弟结拜?奚哲心中腹诽,搞什么,这么煽情干嘛,队长大他二十岁,岁数都能当他爹了。
“邬文将那家伙缩舱里干什么,把他叫来跟咱们打牌呗,二缺一啊现在。”奚哲强行转移话题,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光脑腕表,嘀咕道:“他的牌臭得要死,要不是蒋金皓那弱鸡还昏着,我可不想跟他玩儿。”
“……”队长安静片刻,平静地说:“在写遗书,你小子少去烦他了。”
这回奚哲听清楚了。
哦,是在写遗书啊。
这时候孤儿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奚哲叹了口气,总归他无父无母,死了也不会有人为他伤心。哎不对……军队里的兄弟们肯定会为他难过那么一下下的,他人缘可好了。
要不他也写封遗书意思一下吧?
奚哲打定主意,伸手去触亮光脑腕表,以往会浮现在手侧的半透明光屏却始终没有出现,眼前骤然闪现大片大片的黑,像是被突然蒙住了眼。
“……怎么了?”奚哲有点奇怪:“好黑,这么快就到晚上了?”
血腥味越来越浓了,队长似乎在朝他靠近,属于人类掌心的热度覆上他的肩膀,但奚哲无法看见。他以为自己在说话,实际上他发出的只是几不可闻的气音。
心跳开始急剧跳动,在耳旁砰砰作响,朦胧中他听见队长说“别闭眼”。
噢,原来他把眼睛闭上了,怪不得什么都看不见。奚哲努力睁开眼,眼皮却沉甸甸的,像是有人在他那脆弱的眼睫毛上压了块大石头。
在某一个瞬间,他的眼睛半睁开来,看见队长紧拧的眉与焦急又绝望的神色。
他心目中全飞船最爷们儿的硬汉队长红了眼眶。
这样的场面使他鼻子不由自主地发酸,他的眼珠颤了颤,下意识移开眼,不想再看。
模糊的视野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奚哲喃喃道:“无人机……?”
思绪陷入了彻底的混沌,时间似乎在飞快流逝,但他无法感知。
迷蒙中好像有人把他扶了起来,有液体灌入他的嘴唇。那液体的味道熟悉极了,与以往一样难喝,却瞬间往他的体内注入了生命力。
那是营养液的味道。
第17章
田地里的清心养窍果还剩一天就可以成熟了。
叶闻笙把十块地的蛋糕全部收了上来,一共获得了六十三块小蛋糕。
平均算一算,一袋蛋糕种子的产出大概是六块蛋糕左右,不过叶闻笙不知道饱食度仍旧是满格的奶牛和小鸡是不是又暗中偷吃了田里的产物。
她还没收获的时候就察觉了这些挂在枝头上的蛋糕之间似乎有些不同,有黑、白、粉和黄四种不同的颜色,坠在翠绿的枝头,一片看过去十分漂亮。蛋糕收进背包后,果然也有不同的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