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耗银,也叫作耗羡,是百姓们上税之外的一种附加税,用来给官员们自个加做津贴,因而各地大不相同。
康熙朝末年,火耗银之重,已经到了“每银一两,加耗至五六钱”的地步。
而今,从陶家的账目上窥见,隆科多收揽的火耗银竟然已经到了每银八钱的程度。
雍正本就有意在“摊丁入亩”之后,再叫“火耗充公”。只是碍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这可倒好,是隆科多自个撞上来了。
允禔被两个弟弟一左一右钳制着,无奈咆哮:“别以为爷方才看不明白,隆科多你们又动不了,进宫演什么戏!”
允禟扬唇,无声做了个口型:“佟佳·玉柱。”
咆哮帝允禔眉头一挑,登时来了兴致。
隆科多生孩子能力不行,儿子统共才仨,因而他个个都记得清楚。
这佟佳·玉柱乃是隆科多的次子,被他当成个宝贝护着,原因嘛,自然是因为佟佳·玉柱的额娘便是李四儿。
自从隆科多的正室被制成人彘后,李四儿对正室所出的长子岳兴阿越发恶毒,甚至光明正大戕害其余妾室的儿子。
佟佳·八十九是唯一一个夹缝中生存,好不容易才活下来的稀罕物。
而他的额娘,早就被毒死了。
今年正月里,隆科多因为从龙之功被加封太保时,雍正曾赏了个阿达哈哈番的爵位,给他的长子岳兴阿承袭。
初时隆科多挺高兴,等回了家,也不知被李四儿灌了什么迷魂汤,再进宫就支支吾吾,想为次子谋个差事。
佟家这点烂事胤禛自然知晓,心中虽然恶心,面上却依然笑道:“舅舅这话便是见外了,朕身边还缺个正二品銮仪使,便叫玉柱进宫来吧。”
隆科多大喜,连忙谢过皇恩。
銮仪使这一武职,上承明朝的“锦衣卫”,对应的是锦衣卫指挥使。到顺治二年才改了名字,叫“銮仪卫”。
事实上,就是皇帝的贴身总领侍卫。
一般不是最信任的人,不会一上来就担此重任。
佟佳玉柱在宫里护卫了大半年,雍正观察下来,对他有个评价——
歹竹出好笋。
这孩子吧,可能是他阿玛额娘坏到了极致,又被保护的太好,导致有点实心眼。是个正直到叫雍正都惊讶的人。
今个这一场戏,就是要看看能从玉柱口中套出些什么。
另外,也叫雍正寻个由头免了他銮仪使的职。毕竟,他能套出话来,佟家一样也能从玉柱口中套出宫中信息。
这孩子最好还是放到军营去。
允禔听明白了众人的打算,还有些小遗憾:“就这狗奴才对正妻都这幅样子,我可不信他会对大清上心。赶紧趁早料理!”
把大清跟女人相提并论,也就是老大这些年圈禁在府中,才敢如此放肆胡言。
但诡异的是,在场的爱新觉罗家的男人竟然都觉得说的没错。
就连弘历都深以为然。
几个人将叶姑娘暂且安顿在直亲王府,携了账本径直奔往皇城。
养心殿内。
雍正瞧着勉强立着的几个凶神恶煞的兄弟,笑了笑,冲外头唤一声:“玉柱,你进来。今日你叔伯们过来,想好好跟你说说话。”
佟佳·玉柱同手同脚走进来。
胤小祕露出老年人的慈祥笑容:“就是聊聊天嘛,你这孩子,不必紧张。”
作者有话说:
八十九很有可能幼年便死了,史料里提到一笔,往后完全消失。此处是私设。
不管怎么说,八十九跟岳兴阿是肯定要复仇的。
至于玉柱,这就是个老实人。
第64章 64
佟佳·玉柱被爱新觉罗家的男人包围了。
尚是内敛青年的他难免有些拘谨。
平常, 他就觉得小阿哥挺……与众不同的。今个近距离一接触,只觉得话都不会说了,但胤祕一瞬不瞬盯着他, 玉柱只得干巴巴应了一声“是”。
西稍间书房内,静默一片。
众位爷琢磨着该如何开腔, 他们最想知道的,自然是隆科多来往密切的官员名单。
胤小祕见几位哥哥不开口, 只好自个道:“玉柱呀,你在皇兄身边还习惯吗?平日里舅舅给你零用多少?娶亲没有?”
玉柱没想到等来这一连串内宅妇人似的问候,怔了一瞬,迷茫答道:“回阿哥爷的话,奴才一切都好, 且早已成人,平日里不会再问阿玛相讨财物。娶亲之事遵从父母之命,奴才不着急。”
小团子撑着脸蛋儿:“那就是没有喽。隆科多舅舅都不给你相看几个吗?都有哪家大臣的女儿呀?”
看玉柱露出一脸犹疑,允禟笑道:“今日就是咱们闲话家常,不必拘束。”
玉柱一脸羞涩冲着上首的雍正拜了拜:“非是奴才不愿意讲,只是阿玛他日日为忙朝务鞠躬尽瘁, 已然分不开心神,额娘也时常去寺庙上香祈福,救济贫苦人家, 奴才的婚事确实从未谈起过。”
允禔无言:“隆科多鞠躬尽瘁?你怕不是……”有什么大病?
话没说完,佟佳玉柱义正辞严:“奴才家中, 从玛法到阿玛忠心耿耿为大清,奴才同样怀抱如此拳拳之心, 日月可鉴!”
众人:“……”
怪不得隆科多放心叫憨儿子出来, 原来早就被洗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