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那个折磨我的管家怎么样了吗？”少年冷笑起来，“我后来再回去那里，趁着他夜里睡着的时候，偷偷溜进他家，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血溅了我一脸。”
沈迟记得自己那时候听到他的话，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连滚带爬地往角落里躲去了。
看到他这样，少年也无所谓：“我本来还想把他剁了扔进荒山里野狗的食物，不过，后来想想，这样动静太大了，万一被发现了，就是得不偿失，所以我把他的脸划烂了，把他□□地扔到院子里了。”
“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沈迟哪里还敢信，一直躲在角落，不敢靠近他。
那一天，直到今日沈迟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们不能一直躲在山洞里，必须得穿过山林，从另一个出口走出去。
一边是看上去安静却把杀人这事轻描淡写讲出来的少年，一边是不知何时会窜出来的野兽，那时的沈迟，心里是害怕到了极点。
他必须两方都提防着。
野兽固然可怕，可身边这个少年若是要杀了他，更是轻而易举。
沈迟甚至还想过，他会不会被眼前这个人杀了当作食物。
不过，穿过山林的一路上，他好几次差点被豺狼抓住，都是这个人救了他。
沈迟也看见了至今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在这途中，好多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身子都支离破碎地散落在地上，他不慎踩到了一个东西，险些被绊倒，仔细一看，才发现，是一只断手。
他大喊一声，连连后退，跌坐在了地上。
这时候他才看清，旁边还有一些衣服的碎片。
“这，这是什么？”
他旁边的少年一脚把那断手踢开，走到他身边，想把他拉起来。
可看到这一幕，他害怕了。
少年轻飘飘地一句：“看来很多人都已经没机会出去了。”
沈迟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这么冷静地对待生死。
哪怕死去的这个人是跟他们年纪相仿的少年，甚至都死无全尸，但是有人就能这么冷漠地将其一脚踢开。
后来，从山林中成功出去的沈迟才知道，原来那一日，不止有他。
那里面有几十个少年少女，可是成功从中逃出去的只有十几个人。
他也是在那人的帮助下才平安出去的。
沈迟无意间听到了他娘跟手下人的对话。
“阁主，加上少主，一共还剩十三人。”
“知道了，剩下的人先带下去，过几日继续第二轮。”
“是。那山林中的那些尸首……”
“不必管，反正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即便是死了，也没人在意，尸体肯定会被野狗分了吃了。”
“是。”
“少主今日好像吓到了，虽然是训练，可是不是太危险了？万一他没出来……”
“没出来那就等死，我不养废物。”
“我把徐延安排在他附近就已经对他很
沈迟听到这话的时候，第一次对他娘有了新的认知。
没想到，其实在他娘眼中，他只是可有可无的。
他娘也并不是因为严厉，只是对他没什么感情罢了。
过去的他还不懂得反抗，甚至还想着要努力地做得更好去获得他娘亲的夸奖。
可是随着他一日日长大，他逐渐明白了。
不论他做得再好，也不会得到他娘亲的认可。
在她眼中，他只是一个工具而已，而这样为她做事的人很多，他从来不是不可替代的，并不因为他与她的那点血缘关系而多特别。
沈迟终于认清了这一点，他也早已厌倦了那样的生活。
没有告诉任何人，改名换姓，甚至连容貌都改变了，什么都没带走，他逃了出来。
在逃出来的那一刻，沈迟就做好了早晚有一日会被带回去的准备。
可是，在跟陆攸宁的相处中，他开始希望那一天来得慢一些。
因为那几年，是他到如今为止的生命里最轻松最幸福的时刻。
沈迟有些厌恶自己。
为什么还要记起那些事呢？他现在明明很好，为什么梦里还要让他记起过去那些让他厌恶的回忆。
门突然被推开，李通闯了进来。
“怎么了？”
“圣旨到了，让我们即刻进宫。”
李通倒是开心，可沈迟却一脸愁色：“你怎么了？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看上去不高兴啊？”
“是吗？”
沈迟不觉得陆瑧要见他会是什么好事。
虽然之前陆瑧已经秘密召见过他，那时候的陆瑧没有认出他，如今他对于这一点没什么忧虑。
想起陆瑧之前对他说过的话，沈迟知道，今日去见他，他肯定又是有事要交给他去做的。
李通把沈迟拉起来，催促道：“赶快，难道你还要让皇上等着？”
“嗯。”
太监在前方引路，沈迟和李通就跟在后面。
李通一路上都十分好奇地左顾右盼，突然悄悄地在沈迟耳边小声道：“我还以为至少会设宴庆祝我们凯旋，可是我看这个太监带我们去的地方也不像是吃饭的，皇上也太……”
太监似乎听到了李通在说话，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二位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