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眼疾手快,从赵二郎鞋边揩了块泥巴,凑近鼻间皱眉嗅嗅,“确是纯豆渣拌了些许泥水,。”
“这……难道?”段猎户眉头紧锁,喃喃道。
“好眼力!好鼻子!”
“这有何稀奇的,赵家以豆腐为营生,沾些豆渣再正常不过了……”
更有凑热闹的机灵乡人,目光如炬地断定,这铁定是赵家做豆腐产出的豆渣,赵家的豆腐香味独特是传家手艺。
一直在人群中看戏的邻村痞子陈四,心觉不妙。
他忙悄悄挪动脚后跟向人群外撤,却不想踩到了野猪尾巴。
“唧!!”
姜晓扫了眼声嘶力竭的野猪,好惨的一只猪。
不过野猪成日狂跑嘶吼,肉质铁定紧实,尤其是这敦实的猪后腿。
做成色泽棕红的猪肉脯,再洒些碎芝麻,应是咸中微甜、口感劲道。
唔,挺香的。
【上联禁食野生动物,下联活到结局通关,横批不作不会死。】
姜晓听到系统666的温情告诫,她眼神悲伤地盯向小个子男人。
男子头顶闪现出系统提示。
【一个鬼鬼祟祟的青年,陈家村陈四】
字体金光闪闪晃得姜晓眼晕,除了凸显系统升级后的华丽,并无半文钱的用处。
“咦……这位乡邻鞋上,好像也是黑泥豆渣呢。”姜晓眼神凉凉。
“含、含血喷人!天黑、了,我要回家。”柳三扭头就要走,自然被心生疑虑的村人抵住去路。
正在撕扯间,段猎户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好狠的心思,好恶的手段。”
“怎的了,段兄弟有何发现?”众人七嘴八舌。
段猎户黑沉着脸,大跨步走到人群正中,指着赵二郎的鼻尖,“你个孬种倒是同乡亲们说说,鞋底豆泥怎的与那边一方泥潭材质相同?”赵二郎眼睛一瞪,“姓段的,干、干嘛冲、冲着我说,莽夫!”
“赵家老二,一着急就结巴的毛病还没好啊?”段猎户毫不留情面,随即解释道:
“野猪现身之处是一方豆渣泥潭,附近还有一口陷阱……顺着泥潭往山边走,一道豆渣泥痕清清楚楚直通山上,连接另一方已干涸的豆渣泥潭。”
不用段猎户再多做解释,与大山相伴多年的乡人们已想通了其中关节。
赵家满口的乡间规矩,可追捕野物竟捕到山下了!
泰康村附近的绵延山脉,其间少不得有野兽出没,但村子是个人口多的大村落,百姓活动范围广。
一般情况下,动物在山里有吃的就不会出山,它们虽凶猛可也是怕人的,除非天寒地冻没有食物才会冒险出山。
如今正值春末,山间草木茂盛,野猪又怎会下山?
除非,有人刻意引诱。
野猪有项“气功”技能,下山前通过运气使身体膨胀,可迅速从山坡上滚下去,即便山间满是枯枝碎石也能做到毫发无伤,以实现下山即刻觅食的目的。
野猪喜欢找寻泥浆滚满周身,将其装扮成铠甲,一防天热时蚊虫叮咬,二可为自己再添一层保护罩。
孙里正气愤地以拐杖捣地,“野猪鼻子长又直,嗅觉比人灵敏多了,虽不是冬季,可能够滚泥水与觅食兼备,野猪哪里禁得住鲜香豆渣泥潭诱惑。”
赵二郎和陈痞子还在试图脱身,辩称赵家豆渣对外出售,周遭几村都有售卖。
刚争辩两句,便被村人彻底戳破。
“怪不得赵家老二和陈痞子近日走得近,今晨天蒙蒙亮,我下地早正好瞧见他们填土,还哄我说是探井嘞。”
“昨个半夜就开挖了,我趁夜给家里娃娃捕鸟,也瞧着陈四了。”
段猎户瞧乡亲们反应过来,倒也将气消了些许,“若非某些人陷阱挖的不好,导致野猪踩中却不塌,这硕大野猪倒也是擒住了,只不过是用村子安全做赌注。”
在村里几名壮汉推搡间,赵二郎虽有赵氏同族护着,却站不得理,只得将行动过程说得支支吾吾。
与段猎户的推测倒是吻合。
可眼瞅着暮色四合,弯月悬空,冯氏一干人口舌纠缠赔偿之事,却是谈不出个结果。
“赵临大哥怎么教的孩子,后日他和大儿子从外面回来,看他怎么收拾这小儿子。”
“家里不说,赵二郎举孝廉定受影响。”姜晓惦记着两车新笋,想着快些还家,声音不高不低却是直击冯氏要害。
经姜晓看似随意的提醒,倒是有人反应过来,“这赵二郎不知斤两,老大不小了考不中秀才,便惦记起举孝廉一途,有这般危害乡邻的污点缠身,休想!”
赵二郎外强中干,此时已是晕头转向只得嗫嚅着,“这野猪本就卖不得高价,怎能赔太多,县里布庄收野猪革,我……”
本是在旁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冯氏,听到村人说“举孝廉”时心头一跳,锤得儿子一个踉跄险险住了嘴。
“原来如此,儿啊,你糊涂!都是为娘不好。”冯氏说着流下泪来,摇头抽噎着。
“县里布庄可用完整的野猪皮换水豚皮褂子,你惦记娘陪嫁的水豚褂子坏了,想寻新衣解娘的思乡之情……都怪娘总叨念想要一件褂子,百善孝为先,你这是被为娘逼的啊,一切都是为娘的错。”
野猪革和水豚革皆是软革上品,但临近几州却是不产水豚的,而冯氏正是从水豚之乡远嫁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