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对付的,应该就是木行攻击?”林半见抬起杏子眼,看向令狐羽。
“对。”令狐羽道。
然而这回仿佛不似之前那样攻势迅捷,来势汹汹,两人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什么动静。刚才摊在地上的水已经被泥土吸干,还带着些潮气,颜色比其他地方要深。
林半见无事可做,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把辫子拆下来,打成麻花挽上去,嘴里叼着一只樱桃珠发卡,仔细梳理好头发,别进去,这里没有镜子,只能凭感觉找对称,最后用手估摸一下,差不多了再放手。
打点好,她发现令狐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头发已经变回了高马尾,她怀疑这头发也是他用妖术整理的,方便快捷,心中暗生羡慕。
忽然,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纤细的哼唱,空灵婉转,优哉游哉,好似梳妆时排解现实心情的随意曲调。
两人立刻警觉起来。
随即女人唱出了歌词。
“七月半,鬼门关,桃花落,槐花绽,妖鬼横行天地乱,不愁世上无含冤。”
林半见被唱得头皮发麻,偏偏这时候阴风再次呼啸,渐有刮骨之势。
令狐羽往前走了一步,手握长生木,紧盯着歌声传来的地方,狐狸眼中凶光毕露。
狂风撩动地上尘土,发出刺耳的嚎哭,然而那女人的歌声却丝毫没有被遮掩,一片昏黄之中,渐渐能看到有一根白色的短棍横在不远处的半空中。
两个人都看见了那东西,狂风立刻止息。
是幅画卷。
林半见松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想去看个究竟,却被令狐羽抓住手腕,扯回到身后。
“别过去。”令狐羽目光凛凛,话虽然是对林半见说的,视线却始终没离开那幅画卷,“那幅画戾气很重,不要贸然过去。”
“哦。”林半见缩回来。
那画卷抖动一下,徐徐展开。
令狐羽见到那图画,顿时睁大眼睛,目眦欲裂。
林半见仔细看去,只见那是一幅人像图,但说是人像图也不严谨,毕竟那人还长着三条毛茸茸的尾巴,穿着宽大的广袖长袍,从服装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她的头发奓毛似的散开,头上还长着一对尖尖的耳朵,那人还在动,在画里面发狂,呲牙咧嘴,面目十分狰狞,口涎从尖利的牙齿之间流淌下来,那画中除了她空无一物,因此就算她怎样抓挠、撕咬都无济于事,只是在画中那一方狭窄天地打转而已。
林半见总觉得她的样子有些面熟,忽然想到,令狐羽露出一半原形时也是这个样子!
“令狐羽!”林半见拉住他的衣袖,“那……那该不会是你的……”
姑母?
她抬起头看他,令狐羽精致的侧脸带着痛苦的神情,缓缓点了下头。
所以……这就是下一关,木行攻击?原来这艘船上,真的有许多古怪。
令狐家明明和令狐羽的姑母有血缘关系,却要把她藏起来。怪不得晚上宴会的时候,令狐奕泽欲言又止,那么快挣脱令狐羽的幻术。
“你的姑母现在……怎么了?”林半见小心翼翼地问。
“是他们害的,”令狐羽的拳头紧握,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眼中满是杀戮的凶光,“我姑母是半妖,妖气流转不慎便会失去理智,这群渣滓,他们竟敢对我姑母动手!”
说着他手中的长生木瞬间被赤红的狐火缠绕,令狐羽额角青筋暴起,冲过去对着那幅画的画轴打去。
那幅画便是整个五行诡阵的阵眼,有极强的力量保护,一般人无法撼动,然而令狐羽妖力非凡,这一下竟然真的起了作用,击中的瞬间,林半见感觉脚下的土地跟着晃了晃。
令狐羽似乎真的被愤怒烧红了眼睛,再也不管不顾周围的一切,就连先前林半见的叮嘱都忘记了,仿佛只要能救出姑母,拿整艘船的人陪葬也没关系。
他一下下敲击着,地面崩裂出一条长长的沟壑,下面深不见底,林半见不得不俯下身才能站稳,但是她什么都没有说,将心比心,令狐羽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大概就是他的姑母了,如果是她的话,她也会不顾一切去救人的。
只是没想到,这地面裂开的纹路越来越多,甚至有的土地塌陷,消失在地底,越来越多的土地四分五裂,成了一座座迷你孤岛。
林半见选了一块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孤岛蹲下来,两手紧紧抓着地面,她感觉自己的同情心就要被求生欲所冲垮了。
终于,在她看到地下涌出滚烫的岩浆后彻底放下了同情心,惊声大喊:“令狐羽,不要再打了!!啊——!”
她所在的土地被岩浆冲垮,她也跟着掉落,一时间她心里生出些怒意,混蛋令狐羽,早知道就让他在水球里淹死,也好过她被岩浆烧死!
但是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就发现自己落入了一个坚实瘦削的怀抱,令狐羽一手拿着那副画卷,一手把她拦腰抱起,飞在空中。
脚下的一切都在被岩浆融化,甚至就连飓风也被奔腾的岩浆吸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围开始不断响起各种哭嚎求救的声音,有人的声音,有妖怪的声音,混杂在一块。
“那是什么声音?”林半见两手勾着令狐羽的脖颈问。
“是被这座阵关起来的人和妖。”令狐羽的话语里听不出感情起伏,碎发轻抚着他雪一般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