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嬷嬷本就是照顾孕产妇的好手,对接生自然也有一套。
惜寒惜暖还是没出嫁的大姑娘,但初生牛犊不怕虎,她们想要帮忙打打下手,郭嬷嬷也不拦着,只是叮嘱她们不能去瞧夫人的生孩子的情况,免得被分娩的惨状给吓着。
而慕容神医在这个时候自然要等候在外面。
初霁如临大敌一般,杵在产房门口像一尊雕塑。
楚彧本也想进去,郭嬷嬷严厉禁止,筱雨也不让他进,他便只能在门外像一只困兽一般,来回徘徊,走上两步就趴到门边问一声。
“还没生吗?”
“丫头是不是疼晕过去了?”
“为什么她不叫疼?女人生孩子不是都会很疼的吗?”
……
武道子和楚尽坐在角落低声叹息。
楚尽轻声道:“公子以前倒是话很多,那会儿他顶喜欢拿话挤兑夫人。后来发生了许多事,公子成熟多了,也不怎么轻易说话了。没想到现在又成了话痨……”
武道子掩唇咳了咳,埋头当没看见。
最后还是力莽和文木瞧不下去,将他扯了下来让他坐着。
楚彧哪儿坐得住,每隔一会儿又站起身来来回踱步。
慕容神医无奈地掏了掏耳朵,道:“你这样来来回回瞎晃悠,当心你儿子躲在里头真不敢出来了。”
楚彧抿了抿唇,抓耳挠腮,弓着身去问慕容神医:“前辈,还没好吗?”
“早着呢。”慕容神医打了个哈欠:“没生过孩子你也该听说过生孩子的事儿,你当是母鸡下蛋啊?就是母鸡下蛋也没那么快,才进去就抱个蛋出来?”
楚彧脸上的焦急之色一览无余。
他说:“前辈,你知道的,我……我担心的是什么……”
生孩子这一关,对所有的女人应该都是一样的。但是对筱雨,却又有另一层意义。
筱雨这次的临盆,不单单是生孩子。
最理想的状况是,产下的孩子是健康的,是没有先天缺陷的,而筱雨也能借着生子,将体内所有的毒素全都排出来。
这对她而言,可谓是新生。
而如果分娩不顺利,孩子或许有问题,连筱雨……
楚彧不敢想下去,他得承认,他怕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这实在太过考验人的承受力。
慕容神医叹了一声,道:“你担心也没有用,有些事情,会发生的一定会发生。”
楚彧沉着脸,郁郁不言。
“你更不该露出这样的表情。”慕容神医轻声道:“你应该期盼你的孩子,期盼你孩子母亲的平安。”
楚彧伸手使劲抹了抹脸,这才点头道:“前辈,要是真发生什么事情,一切就都拜托你了。”
房内,筱雨正在调节呼吸。
因为五感敏锐,她对疼痛的感知也加倍。
她想要分出心神去注意别的地方的情况,希冀能减轻一些疼痛感,但她发现,这样不行。
她全身上下仿佛所有的感官都集聚到了肚腹以下。
手抓着床单,筱雨的嘴唇都要咬破了。
郭嬷嬷赶紧抓了布巾塞到她的嘴里。
筱雨深深吸了口气,郭嬷嬷心疼地道:“夫人要是觉得疼,还是喊出来的好,别憋着……”
筱雨摇了摇头,道:“我要是现在喊了,待、待会儿我可能就没……没力气了……”
筱雨闭了闭眼,问道:“嬷嬷,还、还有多久?”
郭嬷嬷看了看,为难道:“才开了三指,恐怕,还得熬一段时间。头胎产子,四五个时辰算是少的。”
“真想睡啊……”筱雨喘着气,声音很轻:“多希望睡一觉……然后人醒了,孩子也生出来了……”
“夫人说什么傻话……”
郭嬷嬷抹了抹脸上的汗,惜寒在布幔外轻声喊道:“郭嬷嬷,热水端来了。”
郭嬷嬷回头让惜寒将水端上来,她浸湿了帕子,给闭着眼、胸口起伏的筱雨擦了擦头上、颈上的汗,道:“夫人可别睡着了,要是睡着了,那可就不好办了。”
郭嬷嬷擦好后将帕子投了一遍,搁到一边,去看筱雨。
“夫人?”郭嬷嬷唤了一声,没有得到筱雨的回答。
“夫人!”
郭嬷嬷顿时站起身,伸手去掰筱雨的眼皮,但筱雨仍旧没有反应。
“夫人怎么了?”惜暖掀开布幔,有些惊恐地看向郭嬷嬷。
“快、快告诉慕容神医,夫人没反应了……她刚才还和我说话呢!”
郭嬷嬷都快急哭了,惜暖丝毫不敢耽误,立刻奔了出去,拉开房门带着哭腔喊道:“前辈,夫人、夫人晕厥过去了!”
慕容神医一愣,楚彧再也顾不得什么血房规矩,抢先一步就闯了进去。
慕容神医和初霁紧随其后,初霁将房门关上,避免冬日的冷风吹进来。
楚彧冲进去,看了筱雨一眼,顿时肝胆俱裂地回头喊道:“前辈!”他眼中都已经布满了血丝。
慕容神医沉稳地道:“别慌,她曾经在怀孕初期假死过,那时是她腹中孩子在替她承受毒发。这一次她或许也是假死。孩子和毒素一起挤压产道,产生了交集。”
慕容神医从容不迫地伸手号上了筱雨的脉,又看了她的眼睛,便侧头吩咐郭嬷嬷道:“不要愣神,你注意看着宫口开了多少。筱雨虽然睡着,但她的身体还是有反应的,她仍旧在为生孩子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