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折夕岚自己觉得该走了才告辞:“我今日来供奉阿娘阿姐的长明灯,还想回去多跪拜一会,世子爷,我和姨母便先走了。”
盛长翼点了点头,“去吧。”
他侧身让开道路,并不再多话,神情淡淡,令旁人不敢亲近。五夫人心里就有些感慨,若不是刚刚亲眼见他说话温润,便也不信他是个温和之人。
等折夕岚又跟金蛋银蛋和盛槊告辞一番后,五夫人拉着她走远,确定四周无人后才一边走一边问,“你跟云王世子相熟?”
折夕岚想起他几年前受伤的事情从未听他人说过,想来不愿让人知晓,便道:“来京都两三月都得他照应,算不得很熟,但也不陌生。”
她笑着道:“姨母,他看着冷,但其实性子温和,微微熟悉一些,便也爱跟人说说话。”
是有这般的人。五夫人便也没有多说,只道:“咱们出来多时,明蕊和伯苍怕是等烦了。”
班鸣岐刚刚就跟友人去了寺庙的后山,说要陪着去拓石山上的字,一直没回。
五夫人还叹气,“鸣岐什么都好,就是诗书成痴。”
折夕岚看得出她是真心为班鸣岐担忧,便宽慰她,“人居世间,若风吹尘,极为短暂,往往还没明白什么才是活法已是暮年。如此看来,表哥年轻时就能找到自己所爱之事,且能持之以恒,素履以往,已经很了不起了。”
两人此时正往回走,一边走一边闲谈。可巧就碰上送走友人的班鸣岐站在假山后,他听见了这番话。
于是瞬间心神一震,觉得折夕岚当为知己,且……诗兴大发。
假山在前面,折夕岚和五夫人往前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他。五夫人见他呆呆的,嘴巴一张一合,喃喃自语,便笑着摇头,“估计又在作诗了。”
折夕岚就也笑起来,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般性子的人。
本在作诗的班鸣岐本在神游诗句中,却鬼使神差的因着这笑容回过了神。
他脸一红,踟蹰的过来,僵硬的道了一句,“见笑了。”
折夕岚摇摇头,“我不懂诗文,但喜练弓。若是我能得一把好弓,也会如表兄一般。”
班鸣岐就觉得她年岁不大,但眉宇间闲适,没有俗人所有的纷纷扰扰,说话做事也很通透,实在是难得。
见着她这般模样,他又想作诗一首了。
脑海里过一遍诗词,再看她就越发欢喜,于是习惯性的劝她多读书,多作诗,折夕岚觉得他确实有点痴,也不跟他计较,只道:“表兄,我不爱诗词。”
五夫人眉头一跳。明蕊也曾这般跟他说过,结果被他截住说了好几个时辰的读书好论,她立马就要拉着折夕岚走,谁知却见他眉头虽然皱起,脸上露出极为想要说教的心思,但却闭着嘴。
而后听他说:“不通诗文也没有关系,犹如表妹刚刚所言,人生短短几载,能找到自己欢喜的事情已经实属不易,表妹专心练弓就好。”
五夫人就惊讶的看向他,“鸣岐——你转性了?”
班鸣岐叹息,“君子所走之道,不该有强人所难之心。”
他刚刚本想说一说诗词好处的,但脑海里却???浮现出那日她穿着红衣背着弓箭的洒脱闲云野鹤的模样。
他就说不出了,说了一番不强求的话,不过心里总觉得憋得慌。
五夫人欢喜,“你终于明白了。”
但明显她欢喜的太早,等到见了折伯苍和班明蕊,班鸣岐惯例问,“来了明觉寺,可曾得了什么好诗?”
伯苍老实摇摇头,班明蕊撇嘴,“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啊。”
班鸣岐就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神色,他心里憋着的气也出来了,拉着班明蕊就开始说教。
五夫人连忙拉着好奇驻足一同听的折夕岚走远,想了想,还手下留情牵走了目瞪口呆的折伯苍,独独留下班明蕊怒火中烧。
等到班明蕊回去的时候,她已经疲惫的不成样子了,口干舌燥,精疲力尽。
五夫人在一边坐着笑,“鸣岐回去了?”
班明蕊恶狠狠看她娘一眼,“回去了,说是要去看那个傅履。”
她狂躁的不行,“阿娘,再有下回,我就用鞭子抽死他!”
折夕岚和折伯苍笑出声,倒是五夫人看了一眼折夕岚,心里多多少少打了点主意。
若是……能把岚岚说给鸣岐,也不错。
……
班鸣岐说了班明蕊两个时辰,心满意足的回到斋舍,便见傅履正躺在床上眼巴巴的看着他。
“鸣岐兄,你们去哪里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班鸣岐:“五妹妹不通诗书,便说了她几句。”
傅履:“哦。”
他一点也不关心,而后求他,“鸣岐兄——”
结果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班鸣岐摆了摆手,“我想做幅画,阿履,你等我一会。”
可能因为刚刚碰见了表妹,他现在脑海里面总是浮现表妹着红衣背弓箭的模样,他迫不及待的想要画下来。
他也知道表妹是个姑娘家,这般画她不好,便要藏着些,于是特意回到隔壁自己住的屋子里面去作画。
班鸣岐一旦沾染上作诗作画几个字便有些痴性,拿起笔便没有放下,等到黄昏时刻了,傅履都吃完了午膳等晚膳后,他还不见人影。
傅履便有些心急。他还想求班鸣岐带他见岚岚呢。他都想好了,鸣岐兄看着是个极好的人,他也许可以把自己和岚岚的事情说与他听,让他多帮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