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想法刚出现，他的心里一突，赶紧放开她。
不行，不能给她那种黑色的印记。
人影升腾成一片雾气，眨眼间冲出小屋，来到平静的海岸边上。雾气重新化为人形，眼睛中的深蓝色开始平复，只是下一秒——
有个人在他背后出现，一把抱住他，紧接着后背处传来一阵濡湿。
刚刚平静下去的蓝色又开始变深，男人的拳头握紧，然后松开来，转过头时脸上已带着无所谓的笑：
“哭什么。”
“现在的我不会感到饿，也不会感到冷，甚至都不会死。”
听起来好凡尔赛的一席话，陶然抿了抿嘴，眼泪流得更凶。
她终于知道，在成衣铺初见的那次，为什么他能够自带冷气，为什么他明明在角落却没有任何气息。
原来他早已经——
失去了他原本的身体。
他脱胎于人类，但又不属于纯粹的人类，就和当初那几个复活的小东西一样。
“当初的那几个小家伙呢？”
男人听见自己的小人质这样问。
陶然问出这句话后，得到的却是沉默，以及再一次进入幻境。
这一次仍然是旁观者模式，陶然可以看到他变幻成各种海洋生物，今天是虎鲸，明天是海豚，但与那些生物不同，他不需要吃喝，也感知不到冷热，遇到危险时也不会害怕。
虽然与那些生物不同，但好歹有几个和他相似的小家伙。
可慢慢地，那几个复活的小东西也发现，虽然与自己的族群呆在一起，但却与它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首先出现异常的那只复活的小虎鲸。
彼时它已经长成了大虎鲸，但仍然与族群格格不入。虽然生命漫长，但它失去了很多感觉，也失去了快乐，最后——
自散灵力，哺喂族群。
接下来的日子里，剩下的三个小东西一个接一个地离去，有像虎鲸那样化作灵力滋养族群的，也有像海蛇那样化作宝物留给后代的。
比如那颗亮蓝色的避水珠，原来就是那条小海蛇死后所化。
当最沉默的水母也离开后，他又变成了孤独的一人。
真正意义上的孤独。
那四个小家伙在长久的时间里已经成为族里的顶梁柱，被当成神明供奉起来，成为各族之神。但后来，各族之神因寂寞而离去，也从未想过——
把他们创造出来的“神”，在这偌大的无界海，连族人都不曾有过。
随着最后一个小家伙的消逝，那个孤独的“神”更加沉默。
他幻化成一头巨大的虎鲸，就像一座孤岛，缓缓地沉入海面，许久许久，都不曾出现。
第92章 15 让我吃了你吧
那个“神”似乎消失了，就像那四个小家伙一样。
不仅是各大族群这么以为，外海的族群也逐渐发现了不对，以为这块地方丧失了保护神，于是趁着月夜想要入侵。
可拥有传承的各大族群也不是吃素的，合力将入侵者赶出了海域。
入侵者并不在意一时的失败，还纠集着势力准备卷土重来。
卷土重来的那天，一个可怕的东西从海底升起，那个东西拥有恐怖的海潮之力，甚至可以吞噬自然界的风暴。
杀神之名传遍各大海域，从此这块地方再无外族入侵。
原来，长久沉于海底，他并没有像那四个小东西一样自我消散，而是静静地修炼，吸收大海中的水灵力。
他似乎想寻找什么东西，于是化名为“浔”，时隔多年后再次走上陆地。
陶然回到现实，沉默地看着身边这位“杀神”，然后见他笑吟吟地问出一句：
“有一个道理，我走上陆地后才明白，你猜是什么？”
陶然想起那些不甘寂寞而自绝于世的小家伙，再看看这个不以为然活得很好的老家伙，试着分析道：
“身体的消亡不是终结，灵魂的自戕才是永远？”
身边的男人看她一眼，笑得更加神秘：
“你说的也没错，但更重要的是。”
“当守护神是寂寞的，当杀神才是有趣的。”
“比如——”
比如什么？
然后，陶然见他凑得更近，声音也放得更低，似乎只对她一个人说出这个秘密：
“比如遇到有趣的人，就把她囚禁起来，不能让她跑了。”
话里的意味很明显，刚才的伤感不翼而飞。
被当成人质的陶然面无表情，看着这位自以为笑得很邪恶的“杀神”，发出呵呵一笑。
一把推开他，一路瞬移到小屋，把之前做好的小鸟小兔小熊都收起来，对着跟上来的人说道：
“既然你想得这么透彻，想必也不需要我这个人质的安慰了。”
哼，她的礼物只送给幻境里的那个可怜小孩，就不给这个自大的“杀神”。
可陶然低估了这位“杀神”的手段。
“杀神”看了看她手里的那个陶制小熊，轻轻眨眼——
然后变成小孩的模样，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努力保持冷酷模样的陶然：！！！
差点忘了这还是个厚脸皮的家伙，连“浔姐姐”都能面不改色地演下去，更何况他自己的童年模样？
虽然知道他是演的，但看见那熟悉的脸，陶然还是心里一揪，屈膝跪坐在地上，让自己的视线与他平齐，然后轻轻地抱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