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下了人工服务。
“坐席忙,请稍后再拨。嘟嘟嘟嘟嘟……”
老张的世界观崩塌了。
华奇珩惋惜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啊,110的报警电话怎么可能打不通?市民不可能打不通,警察更不可能打不通了,继续,继续打。”
小人得志地又啃了一口苹果,津津有味地咀嚼。
老张擦干眼角失望的泪水,绝口不提被组织抛弃的绝望,向还在和中弹的刀疤手拉手的小朝求助:“我们局里的电话是多少?”
小朝坚定地回答:“110!不论何时何地,人民警察就在你身边!”
老张:“去你妈的。”
老张丢掉电话,大哥大在地板上壮烈摔出了一声响。
郝仁心痛地扑上去,这可是他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求救电话打不通,咱们自己干。老张按平时训练的掩护要求匍匐着爬过去,又在地上滚了几个圈,如临大敌般地到了刀疤身边,观察了一下他目前的伤势,除了肚子上和胸口上的伤口还在
流血以外,他的嘴里也奔涌出了红色的液体。
“必须为他先止血!”老张临危不惧,急救知识张口就来。
小朝同意。
“那么用什么止呢?”迪斯科里也没有纱布和绷带。
老张思考两秒,毫不犹豫地拿出人民警察为人民奉献的精神,脱下脚下的袜子拧成一个长条,分别堵在了刀疤的两处伤口上。
“师父,这……”小朝对这种不消毒的止血做法表示怀疑。
“我不怕着凉,别管我,你快去看看另一个。”老张冷静沉着,处处讲牺牲讲奉献,彰显
“姜还是老的辣”。
小朝愣了一下,半蹲着跑过去,山猫此时还有一丝意识。
“你……你休……想……”
伤势太重,说话也吃力,但是他还是能够分得清楚袜子和纱布的。他用尽全身力气伸出食指指向了小朝的袜子,嫌弃,十分嫌弃。
小朝明白他的意思,“你嫌它们臭,我懂。”
说完马上脱下山猫的袜子,“还是用你自己的吧!”
急救不等人,迅速拧成长条,塞进伤口止血。
山猫无力回天。
“快打120。”老张对郝仁吼道。
郝仁还对着大哥大默哀,又损失了1万8,简直是割肉一般地疼。
“快啊!”老张着急救人。
郝仁紧握大哥大和它谈心谈话:“再用你一次,挺住啊!”颤抖着手指按下120。
电话秒被接通,“您好120急救中心,请报地址和病人症状。”
郝仁:“呃……”
120:“请快点好吗?时间就是生命。”
郝仁:“有人中弹,哗啦啦啦地流血,地址在解放路172号一起跳吧迪斯科舞厅第三个房间的小黑屋里。”
120:“收到,救护车马上赶到,请不要擅自挪动伤员。”
郝仁转头看向刀疤,啊,来不及了,老张开始用翻滚式地大幅度动作移动伤员,哦不,有可能是一具尸体。
他爬过去查看刀疤的状态,大约已经在奈河桥上大口大口喝汤了,如果心情不错,还能和牛头马面以及孟婆坐下来一起打麻将。
“郝……郝……”山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
郝仁摒弃前嫌,凑过去轻声细语地说:“山猫哥,我是郝仁。”
山猫:“好……好痛!”
他再一次用尽全身力气抬手指向郝仁,不对,又像指向郝仁身后,“呃……呃……”
山猫“呃呃呃呃呃”地苟延残喘了好几下,挣扎着断了气。
“唉——”独自叹息,年纪大了,郝仁越发看不得生离死别。
老张折腾不动了,坐在地上大喘气,喘着喘着刀疤的手和腿突然弹了一下,郝仁急速转变方向,趴到他的面前来。
“刀疤哥!”
刀疤已经不能动了,只睁开一双眼睛,死不瞑目地看着一个地方。
郝仁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原来是黑屋里的一个酒柜。里头有刀疤珍藏了好几年的洋酒,刀疤转让迪厅的时候,说好让郝仁帮他保管的。
“我明白了,就用酒送你最后一程吧。”
从酒柜上取下来两瓶最贵的洋酒,打开盖子,自己先喝了一口。
“啊——”好烈。
这瓶来自于前苏联的伏特加,是刀疤在苏联解体前从战斗民族手里搞到的,他一直舍不得喝,现在也喝不上了。
老张闻到酒味,疲倦的身体立刻来了精神,“给我也喝一口。”
“啊——”好烈。
“小朝,来,干一个。”老张和小朝还有郝仁三个人开始坐在一起喝酒。
华奇珩在黑暗中孤独地凌乱:酒主人现在难道不是尸骨未寒吗?
郝仁好像想起来自己的任务,仰头含一大口酒在嘴里,站起来,“噗”地喷向了地上的刀疤。
洒水车都喷不到这么均匀。
“刀疤哥,一路走好。”低头默哀三分钟。
迪厅里忽然热闹了起来,卓其拉带着几个白大褂天使冲进了小黑屋。
“伤员在哪里?”白衣天使牢记肩上使命。
郝仁和老张一人拿着一瓶酒,像是刚刚干过杯的样子,默默地统一看向地上的两个人,大约,可能,他们真的已经不是伤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