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识时务的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
李翾先下了马车,这次他没面对顾昭扶她下来, 而是背对着她。“上来,朕背你。”
顾昭瞪大了眼, 几乎以为自己没睡醒听错了。
“你的腿还能走路么?”李翾没回头也知道她脸上的错愕,不紧不慢的道:“若明日不想被人笑,就乖乖听话。”
上一次李翾背她还是三年前,那时她在宫中迷了路, 周围又没人在,她被吓哭了——
可如今她已经十五, 是个大姑娘了。
“方才是谁在朕身上睡得流口水?这会儿倒矜持起来。”李翾转身, 指了指身前并不存在的口水印子, 一本正经的道。
夜里纵然有宫灯照亮,看东西也不甚清晰,顾昭开始拼命回忆起自己有没有睡得太失态。
“还不走?”李翾挑眉道:“难道要朕扛着你回去?”
顾昭“啊”了一声,乖乖的趴在他的背上。
“我又不是物件儿,您怎么能用抗呢?”她小声嘟囔道:“起码也得是抱罢?”
“昭昭想让朕抱你?”听天子语气慢悠悠的说着,仿佛信以为真似的,顾昭忙道:“我没这个意思!您别误会——”
顾昭手忙脚乱的想要解释,无意中从侧面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唇角,便知道李翾是打趣她。
“皇上您又逗我!”顾昭趴在他背上,窃窃私语道:“还好我比较大度,不跟您计较。”
入秋后夜里愈发冷了下来,昭昭温热的呼吸喷在他脖颈微凉的肌肤上,李翾喉头不自觉的滚动了下,莫名添了几分燥热。
见李翾迟迟未开口,顾昭还以为他生气了。
也对,天子先是放下手头正忙的事情去接她,在马车上给她当“靠枕”,回来听说她腿疼,又亲自背她回去。
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顾昭想到这儿不免有些愧疚,嗓音软软的撒娇道:“皇上您是这世上最好的人了。方才是我胡说的,您别放在心上呀。”
从她口中听到“最好”二字,李翾心中微动,开口道:“昭昭真的这么想?”
“当然!”顾昭就差从他背上跳下去,当面表忠心了。
她用力的点点头,又怕李翾听不到,又趴在他耳边道:“绝对真诚,童叟无欺。”
看来她方才果真是睡着了,才能如此坦荡的说出这句话。
李翾说不是庆幸还是失落,淡淡应了一声,让她不要乱动,免得掉下去。
顾昭立刻老实了不少。
天幕上疏朗的散落着几颗星子,高悬的弯月倒是格外明亮。虽说她长大了,可趴在天子背上,仍和小时候一样感到安心。
等回到顾昭所住的望月阁时,李翾将她一直背到房中的榻上才放下。
“让怀霜她们帮你瞧瞧腿,若是觉得不好,就叫凌太医来。”他叮嘱了一番,让她用过晚膳后就早些休息。
顾昭都乖巧应下,这才想起他也还没用晚膳。
想到皇上饿着肚子去接她,又将她背了回来,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待到李翾走后,初丹和落蕊忙着看服侍她更衣,看到她大腿内侧磨红了一片,忙拿来了药膏替她涂上。
在马车上已经睡了一觉,顾昭倒不是很困,用过晚膳后拿了本书随手翻了翻。
才睡着时她仿佛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了什么话,可模模糊糊并不清晰,她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是皇上吗?
不过如果是很重要的话,皇上总不该趁她睡着时说罢?
顾昭纠结了片刻又很快放下。
初丹来催促她早睡,收走了她手上的书。
今晚是纤云和怀霜留下值夜守着顾昭,初丹和落蕊同住一屋。
“皇上可真疼姑娘,晚膳后又打发人来问了一次姑娘的伤,还不让告诉姑娘。”落蕊正在梳头发,见初丹进来,随口就说了。
她没当回事,初丹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
姑娘用过晚膳后还让她们去集芳阁问过长乐郡主的伤势,听说长乐郡主崴了脚,眼下走路都很艰难,需要静养些日子待消肿。
相比之下,姑娘因骑马而磨红了大腿内侧的嫩肉,就显得轻得多。
皇上却亲自背了姑娘回来。
还有膳房特意送来的红糖姜汤水,也是按照姑娘的口味做的,她们并没有去要。
只怕也是皇上的意思罢?
她突然有种错觉,皇上今夜特意去寻人,根本就是为了自家姑娘,而并非去找郡主。
这个念头一出,就再也挥之不去。
***
翌日。
顾昭经过一夜的休息,已经恢复得差不多。
她用过午膳后,带着怀霜和初丹去集芳阁看长乐郡主。
“昭昭,你腿上的伤没事罢?怎么就过来了?”长乐郡主听说顾昭到了,立刻让人请进来。她有些愧疚的道:“是我连累了你。”
顾昭摆了摆手,忙道:“郡主不必自责,我本就是因为骑马才腿疼的,跟郡主有什么关系呢?”
长乐郡主先是松了口气,又道:“皇上没动气罢?昨晚我还真有些害怕——”
虽然皇上并未责备她,可长乐郡主自觉心虚理亏,不止是她,便是皇子们、亲王家的子嗣,他们这一辈对天子都是敬畏大于亲近的。
可顾昭看起来就不怎么怕他,她不免生出些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