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得尽快见见杨佩和陆寒,好在明日就开学了。
晏如陶没能和她多说上两句话,心中甚是不舍,又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默默地看了她一眼。
李擎嫌他磨蹭,低声催促道:“快些,他们都等着呢,难得今日有金桐……”被晏如陶瞪了一眼,他才仓促闭嘴。
这一幕恰好落在林翡眼里,她看着二人走远,将手背在身后,触到那方药玉盒子,心里有了打算。
中和节的夜里,城中极其热闹,这是本朝新设的节日,二月正是天气由寒转暖、万物复苏之际,不仅内外官司放假一日迎春,民间百姓也是纷纷以青囊装着谷物及瓜果种粒互赠亲友,还要酿制宜春酒祭祀勾芒神、祈祷丰收。
城中的酒楼茶馆多选在今日添上新菜、新茶。雅的有歌舞献上;俗的也有说书、唱曲儿。
晏如陶选在今日请武科结业的人在芙香楼共聚,正是他深思熟虑后张罗的第一场宴席。
发帖子相邀之前
他就问过瑶华娘子中和节的安排,她格外神秘,只说今年的花样儿准保别开生面,绝不会失了他做东的脸面。
直到昨日才有人放出了风,说尝到了新菜,描述得天上有地下无,当然,最让人好奇的还是金桐小娘子的舞。
和翩然娘子这类世家教养的舞姬不同,这位金桐小娘子是民间捧出来的,七岁登台时就凭借柔软灵活的舞姿震惊四座。
她如今年方豆蔻,正是花朵儿般美好的年纪,拿手的《芙蓉腰》《盼姮娥》功力更胜往昔,而且听说这回要跳的还是一首新编的《饮春雪》。
“《饮春雪》配上‘春日金’,眼福、口福同享,幸亏你提前订了碧波水榭,否则怕是和这些人一样挤破了头。”李擎看着芙香楼外被拦住的食客,感叹道。
“那你着什么急,晚宴酉时过半才开。”晏如陶对于匆匆被拉过来仍心怀不满。
李擎早就听闻过金桐小娘子,但家里管得严,芙香楼这等地方又不是能常来的,这回正巧赶上,自然心急,笑嘻嘻地回他:“你一个做主人家的,难道等开宴了才到?”
果然,婢子们刚给他们斟好茶,杨信、刘渠就到了,寒暄后入了座,言语中透露出对今日歌舞佳肴的期待。
接着,陆宾、周嵩等人也陆续到了,最迟的萧龄也不过酉时一刻,可见皆对晚宴兴致勃勃。
晏如陶喝着茶,想着阿娘的提点:“最近便的不就是武科
?两三个世家旁支夹在寒门中,赶在他们离京前一口气全请了,这等小场面若能应付得来,之后胆子也就放大些。更何况李擎是自己人,还能帮你张罗。”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这回竟有金桐小娘子献舞。
虽说能为这次宴席增色不少,但若被阿鹭知道……
他的牙齿磕在了茶杯上,倒抽一口冷气。毕竟民间的舞姬可不像世家一般追求高雅脱俗,今日李擎两次险些说漏嘴,真叫他心惊胆战。
夜幕降临,一方兰舟驶向湖心的木台,先下来的是两个提灯的婢女,将台上的盏盏花灯点亮,又有两艘小船停靠在木台两侧,丝竹琴瑟之音响起。
着一身雪衣的金桐小娘子在乐声中缓步离舟登台,楼上、岸边一片呼喊声,晏如陶他们坐在水榭中,将窗子全数打开即可欣赏湖心木台上的舞蹈。
她轻移莲步,走到了木台中央,灯火一照,众人才发觉她虽长袖翩翩,却露着香肩。这上窄下丰的舞裙只穿在锁骨以下,只是肌肤胜雪才恍若身披白衣。
她俯身向看客行礼,手臂一动,喊声更似山呼海啸。
“这是怎么了?”周嵩坐的位置并没看出有何不同,“不是还没开始跳吗?”
李擎眼神最好,他咽了咽唾沫,有些尴尬:“她那个袖子,好像只有手肘处缝了一截。”
桌上有些少年郎红了脸。这岂不是等于整个臂膀几乎都露在外面了?
晏如陶见瑶华娘子亲
自端着那道“春日金”进来,说道:“瑶华娘子,趁舞蹈还未开始,先与我等介绍介绍这新菜肴。”
“那奴就长话短说,不耽误诸位赏舞。”她将盘子放在中间,“顶端是冰酥酪,似春日融雪,顺着流至下层的芋艿酥上。待诸位吃完芋艿酥,再下层的‘水凝波’会沁出细密的水珠,像沾上春日雨露一般。上面三层享用完时,最下层的白玉丸子甜汤会覆上一层金黄的碎桃酥,恰如阳光洒在湖面。”
“竟有这些机巧!”晏如陶感叹道,“那岂不是得最后吃这道菜,才好叫酥酪融化?”
“正是,摆在这先给各位贵客当个景。”瑶华娘子笑道。
她听新曲子已起前奏,行了个礼:“诸位慢赏、慢用。”便退了出去。
刚关上水榭的门,忽然想到忘了问晏郎君一声。有三位小娘子进门时说是来找他,她也确实瞧着眼熟,好似上个月见过,便放了进来。怎么刚才在水榭里没瞧见?
但又不好再进去打扰,想着等舞蹈结束、侍女上菜时问一问。
水榭内众人静静欣赏着台上的金桐小娘子,她随着乐声翩跹起舞,体态轻盈灵动,裙摆的纱罗层层叠叠,在她跳跃时上下翻飞,真如春日落雪。一双纤长白皙的手臂,将广袖舞动得似大片桐花纷纷飘洒。
陆宾脸皮薄,不好意思盯着看,低头饮了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