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国公在屋里绕着圈子,神色不停变幻。
薛氏看着来回转悠,忍不住道:“老爷,这可怎么办啊!”
戚国公此时哪里有耐心理她,只是恨声道:“我如何知道,我下回递牌子进宫,去见了太后娘娘再说。”
说完,他饭也不吃了,甩了袍袖便出去了。
只留下薛氏不断呢喃着:“那我的玉儿怎么办啊,她还病着呢,这可怎么办好啊!”
何姨娘见她六神无主,显然没心思搭理自己,便对着戚白芷使了个眼色,母女两人悄没声的退了出去。
戚白芷走出嫡母的院子,实在忍不住急道:“姨娘,你说谢大人他也没犯什么大罪啊,不过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事儿,怎么就至于罢官下狱了呢!”
何姨娘一边脚步匆匆往自己院子里赶,一边皱眉叮嘱着女儿道:“看你爹的神色,这事肯定不小,说不准会出什么变故,你那心思且先收着吧。”
若是谢尘真就此一蹶不振,那以戚国公的性子定然是要第一时间和谢尘划清界限的,说不定连病重的戚白玉都要接回来,更不用说再平白搭一个女儿进去。
“啊?”
戚白芷听了何姨娘的话,一张文静秀气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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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随着大朝会的结束,吏部左侍郎谢尘被罢官下狱待三司会审的消息传遍朝野上下,宗室勋贵,文臣武将,无不极为诧异。
这几年谢尘的权势愈强,手中握着吏部,差一步便是吏部尚书,已是半只脚踏入了内阁,更比那几位混日子和稀泥的老牌阁臣得皇帝青睐。
这样的人物,居然会一朝跌入泥潭,被皇帝罢官下狱,简直难以置信。
更有些心思深沉之辈,怀疑这是元康帝要着手清洗朝中党争,为后续立太子铺垫的前兆。
亦有人连封上奏,为谢尘陈情述冤,却都被元康帝留中不发。
一时之间,朝堂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起来。
直到出了正月,谢尘依旧被关押在刑部,这时朝中众人才逐渐清晰的认识,这位曾经位高权重,风光一时的谢大人这次是真的栽了。
戚国公坐在书房里,面色阴沉的道:“什么情况,说说吧?”
站在他身前的人恭敬的答道:“小人昨日使了银子假扮狱卒去刑部探过了,谢尘确实被关押在刑部大牢,而且没有任何优待,天寒地冻的连床正经的被子都没有,听说他身上还有伤,看着那脸色憔悴的很。
戚国公捏着拳头道:“这么看来,是真的失了圣宠了。”
面前那人笑道:“国公爷聪明,若不是谢尘忽然倒台,国公爷又怎么会愿意搭我家主子这条线。”
戚国公沉默不语,那人接着道:“前些日子有宫中的内线传了消息出来,太医说皇帝身子底子本就虚弱,就算再精心保养,也活不过四十之数,到时候三皇子即位,朝中又没有势力能作为牵制,那可就是沈家的天下了。”
那人轻轻笑着道:“国公爷,您这戚国公府没有太后娘娘撑着,偌大基业又能熬过几年呢?”
看着戚国公的面颊抽动两下,他的声音里带了些引诱:“可若是和我家主子联手,从龙之功啊——”
戚国公神色变幻,半晌才道:“你家主子所谋之事甚大,我又能帮上什么?”
那人听见这话,顿时笑了一下。
“国公爷未免太看清自己了,您家小公爷此时不正在辽东么?”
“听说小公爷所在辽东军几次败北,几处布放位置都被鞑子摸了个透,只有小公爷指挥的队伍打了几场胜仗,这事国公爷可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六章
戚国公面色顿时一变。
他虽然是靠外戚封的爵位, 但这话里的意思多少还是能听出来的。
“你莫要污蔑我儿!”
他声色一厉斥道。
可对面那人却神色未变的道:“国公爷不必生气,既然是要合作,大家自是应该敞开心扉, 若不是小公爷如此神机妙算,我等也没有合作的机会。”
戚国公警惕又狐疑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身形恭敬,可眼里却是带着一丝笑意接着道:“其实辽东的事,我们与太后娘娘早有约定互通有无, 只是若能有小公爷再协助一二, 那成就大业, 尽在眼前。
戚国公眯起眼睛:“你们想让我儿做什么?”
那人这次才真切的笑了起来, 从袖口中取出一道书信。
“主子早已为国公爷和小公爷准备了出路, 现在只需国公爷下定决心,从龙之功尽在眼前。”
戚国公盯着那人双手奉上的一封信,良久后,才伸手接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 一封戚国公的亲笔信夹着另一封盖着昌王私印的信从戚国公的书房发出,加急送往了辽东。
隔日,戚国公再次入宫, 只是这一次,他不再焦虑, 倒是现出两分智珠在握的抖擞来。
当然, 这些发生在戚国公府书房里的密谋,旁人是不会知晓的。
而此时的刑部大牢中, 谢尘也确实如那人形容的一样, 看上去很有些凄惨。
数九寒天, 大牢里只有星星点点的几处炭盆, 散发着可怜的微弱暖意。
他依旧穿着那一身略显单薄的朱红色官袍, 大牢里幽暗的光照的他胸前补子上的孔雀尾翎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映的他肤色格外惨白倦怠,却更衬的那容色更出众了两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