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声音稚嫩柔软,但却一直在耳边萦绕,让白歌觉得很亲切。
于是她跟着那个声音一直走,直到来到了光点前。
那光点像一面镜子,里面一幕幕都是她的回忆。
她看见了小招,莫夫人,莫小鸢,裴桓,莫廷绍,宁氏,还有谢尘。
这些在她生命里留下了深刻印记的人。
她站在那面镜子前,隐约知道自己应该走进去,却又有些留恋的望向身后那片黑暗,留恋那个亲切的声音。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推了她一下,将她推进了那面镜子里。
镜面如水波般荡开,白歌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些无边无际的黑暗早已消失不见,明亮的阳光洒在屋子里,她有些虚弱的轻喘着气,望着帷幔顶端出神。
“夫人醒了!”
小招的声音传来,接着是她带着喜色的脸映入眼中。
“夫人你终于醒了!”
小招声音里带着些哭腔,她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昨晚第一次见到了女子生产的场面,真真是一道鬼门关,心中又是心疼自家姑娘,又是觉得有些害怕。
白歌浑身发虚,实在没力气起身,只轻声道:“孩子呢?”
她记得在那无边的疼痛和麻木中隐约听见了产婆的声音,好像是个儿子。
小招连忙道:“在奶娘那,是个小公子呢,我这就让人抱来。”
等了一会儿,便有奶娘抱着孩子过来。
小小的襁褓里,婴孩儿的脸有些发红,显得柔嫩娇弱,让人心都跟着化成了柔软的湖水。
她撑起身子,伸手将孩子接了过来,抱在自己的怀里。
抱着那小小的襁褓,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她忽然有种无法形容的幸福感,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就好像这孤零零飘荡在世间的灵魂终于有了一根线束住,又像是被一个还懵然无知的灵魂紧紧拥抱着。
她忽然想起了在无边的黑暗中,那个稚嫩亲切的声音,不知怎的忽然落了泪。
·
定远侯嫡子出生,整个侯府上下一片欢喜。
就连侯府的下人也都清楚,这个孩子可以继承定远侯的爵位,不至于到时候被虎视眈眈的旁支袭了爵位,那样的话连带着整个侯府的下人都前程不保。
莫夫人和莫廷绍凑在一起合计了小半个月,才拟出了一页的名字给白歌选。
白歌看着一整页上十几个名字,颇有些好笑的道:“母亲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名字,可难为我来选了。”
孩子刚出生之后,她便起了个小名,叫恒儿,意喻有恒心,坚持不怠。
而孩子的大名,则由莫廷绍和莫夫人想出几个,最后由白歌挑选一个最中意的。
莫夫人乐得合不拢嘴的逗着奶娘怀里的婴儿,看着他已经褪去了刚出生时的皱红,显出白皙的皮肤来,格外可爱。
她笑眯眯的道:“就这些还是我和阿绍精简了不少的,你是不知道,这些日子阿绍可是把四书五经都翻了个遍,我就没见他这么用心的看过书。”
说完,她又小心的摸了摸婴孩的胎毛,念叨着:“是不是啊,小恒儿!”
白歌笑了笑,低头研究起那十几个名字。
头疼了好一会儿,她才在那些名字里圈出了两个。
莫颉之。
莫思追。
她正有些犹豫,屋外便响起了欢快的声音。
“母亲,我来看弟弟啦!”
莫小鸢穿着一袭粉紫色的裙衫,披了一件雪白的狐裘,头上坠着珍珠链子配兔毛的头饰,玉雪可爱。
自从白歌成了侯夫人,莫小鸢的穿衣风格明显有了改变,虽然更偏向姑娘家,走的却是活泼明艳的路线,她自己也喜欢的不行,开始喜欢上捯饬各种头饰。
对于莫小鸢来说,白歌这个母亲之于她,不仅是长辈的关爱教导,更有姐妹一般的亲密无间,这让从小便是孤单一个人长大的莫小鸢感觉十分新奇,也极为喜欢和白歌待在一起。
而自打恒儿出生后,她更是每天都要跑过来看弟弟,对这个弟弟可是上心极了。
白歌见她进来,顿时冲她招手道:“小鸢过来,你看看弟弟叫什么名字好?”
莫小鸢一听能给弟弟取名字,连忙凑过去,一脸兴致勃勃的看起来。
白歌指着自己圈出来的两个名字,问道:“这两个名字,小鸢比较喜欢哪个?”
“莫颉之、莫思追。”
莫小鸢轻轻念了一遍,有些开心的笑道:“颉之,颉之,这倒是与我的名字很相配,一听便是我弟弟。”
颉之,取自诗经,燕燕于飞,颉之颃之,有向上飞行之意,与鸢字确实很相配。
白歌也笑了起来,道:“那就叫颉之可好?”
莫小鸢却又摇摇头,道:“虽是与我相配,但这两个字取自《诗经·燕燕》,讲的是卫庄姜送归妾,寓意未免有些凄凉了。倒是这思追二字,取自《孟子》的‘往者不追,来者不拒’,寓意大气,又正合莫字相配,很适合弟弟。”
白歌有些诧异的看着她,倒没想到她一番引经据典,说的到十分在理,也与白歌自己心里想的有七八分相合,不禁赞了一句:“我们小鸢的学问长进了不少啊。”
莫夫人也有些惊讶的道:“看来这夫子是不白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