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其看了一眼,便道:“是桂花马蹄糕。”
那糕点被精心装点在白瓷碟子上,澄黄晶莹若水晶,细碎的桂花粒镶嵌在弹软的糕体中。面上浇了细腻浓稠的蜂蜜,看上去倒是不像糕点,更像几块琥珀,凝固时间封印着逾千年的金桂。
苏眠月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夹起一块。口感弹软不粘牙,刚入口就感受到桂花的浓郁清香。细细咀嚼,还能感受到桂花的清甜,同那淋于面上的蜂蜜,倒真有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契合。
怜心看着这品相,也略有些惊讶道:“奴婢以前也吃过桂花马蹄糕,倒是没有见过如此精巧的,怕不是什么御厨点心。”
许其笑道,指了指那瓷碟的花纹:“恐怕还真是。看那纹刻,正是御芳阁。”
苏眠月一脸疑问:“御芳阁?”
他点点头:“在皇宫附近,城中南角。以前我和师傅去过,认得这盘丝花纹。”
想来到这里这么久,她倒是从未想过去皇宫附近走走。
一是宫廷方圆数百上千米守卫森严,二来这京城实在大,即便是坐着轿撵来来回回一趟也得费好些时间。所以这宫廷脚下的什么御芳阁,她没听过,更没去过。
“奴婢也曾听说,这御芳阁是皇上赐名,已有好些年头了,世世代代传承着。听说那宫廷的御膳局里还有这御芳阁的师傅呢。”
苏眠月看着那精致的花纹若有所思,什么时候这八珍馆也能有此待遇,被奉进宫中。只怕到了那时候,这八珍馆的名号恐怕就不止响彻京城了。
一回到府中,她就去小厨房拿盐蒸起了橙子,刚蒸好准备端去老祖母院里,却见她正认真同苏桓朗吩咐着什么。
“月丫头来了?”
老夫人看到苏眠月,脸上笑容也多了几分。见她手上端着东西,笑问道:“咳咳,可是给祖母做了什么好吃食?”
苏眠月笑着将那蒸橙子放在她旁边,笑道:“这几日总听祖母咳嗽,孙女特地去打听来几个治疗膳方,您尝尝。”
苏桓朗看了她一眼,他们兄妹二人向来无交集,只是他始终觉得这个妹妹变化有些大,以至于数月过去那种别扭感迟迟难消。
老夫人笑道:“老毛病,治不好,多喝几副药就成。”
说罢,便又转头叮嘱起苏桓朗:“那桂花酿年份也好,到时也替我给将军府送去。”
“是,祖母。孙儿知道了。”
苏眠月略有些好奇问道:“可是送去华府?”
“正是。我这身子咳咳,这些日子就安心养在府中不出去了。”
苏眠月顺着轻拍老祖母的背,那老夫人一脸欣慰道:“听闻华老将军和夫人爱桂花,恰好我从河东带了些桂花酿,最是适合作礼送去。”
苏眠月一听,恍惚间明白为何闻绪风会给自己送来桂花马蹄糕。
原来华府的长辈们甚爱桂花。
她正愁要给华府做些什么,怎么就没想起来去问南烟?
刚巧这个时节秋日将去,还能赶上最后一批金秋玉桂。
想来闻绪风突然给她送来桂花糕点,或许就是在给她暗示什么。她不知为何就想起了当初的龙井,心中有说不上来的触动。
他什么也没说,却好似又什么都告诉了她。
二人总有莫名的默契,不动声色间就已然明了对方的心思。
于是接下来几日,城中路过八珍馆的人多少都能闻到桂花飘香。
城中时常有专门贩卖桂花的摊贩,山头桂花虽香,可种类却未必是一样的。
“小姐!我同冬明又买来了些!”
“放那。”
苏眠月认真筛选着桂花,风风火火地做着新吃食。
“许其,这几个簸箕的都可以。”
“好嘞!”
许其右手和着马蹄生浆,左边还看着火候,煞是忙碌:“冬青,蜜豆馅儿可以起锅儿了。”
“好!这盐渍的梅子也好了!”
堂后忙得热火朝天,堂前也正风风火火买着新出的黄金饼。
除了常规的红豆馅儿,还特地迎合当地口味,做了梅子,枣泥口味,刚出炉摆在外头,就吸引了不少客人。
侯府内,闻绪风正见着不速之客。
“不过侯爷大可安心,这都与您无关。”
闻绪风抬眼看着眼前人,幽幽道:“邵王倒是煞费苦心,不过他若真想掩人耳目,日后少派人来我府上。”
他看了看这邵王的贴身护卫,冷哼道:“还特地派你来。”
那护卫笑了笑:“是,小的会同王爷转述侯爷所言。”
闻绪风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是邵王故意为之。
邵王动什么手脚他的确都未助力,但对方这作派,却偏又给人的确有他的原因。
送走了邵王的人,闻锷也感叹道:“这邵王倒是有野心,日后恐怕是甩不掉了。”
他看着闻绪风,想起近来传闻,开口道:“最近处处不太平,朝廷也风雨欲来的模样。你能避则避,别被牵扯进去。”
闻绪风神色严肃,看着他父亲那苍苍白发,宽慰道:“孩儿明白。”
闻锷看着他这副模样,自然知道即便他不参与,也难免被牵扯。起初能让他远离战场已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他倒是疏忽大意,忘记这朝堂风云诡谲,同样血雨腥风。
“你同苏家的婚事也应尽快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