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香!妈，这是做的什么？”
因着不够高，他不得不踩着灶台边围起来的砖头才能看清锅里，乌溜溜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嘴角边淌着晶莹的水光。
“是炒面，放了肉当然香。”
“快下来。”
秦燕看了眼摇摇晃晃的小身板，生怕这祖宗摔了，连忙出言让人下来。
姜洋倒是听话，乖乖的下来，不过却不愿挪地，跟屁虫似的跟着身后。秦燕见状，倒是没多说什么，等着面炒熟，用着大碗头盛起来，转身嘱咐。
“去喊你蒋叔叔过来吃饭。”
“好。”姜洋点了点脑袋，小跑着往外头去。
按理正经结了婚，小孩应是要改口的，秦燕却觉得不大妥，真要是喊了蒋立军爸，那姜大勇又算什么？姜大勇到底是对原身极好，无有亏欠什么，她没理由让他唯一的孩子改叫别人，而这点上自然就是蒋立军要吃亏。
他给人家养孩子，人家只叫他叔，秦燕心下还是有些亏欠的。
但也没办法，重组家庭这点是少不得的矛盾，她只能告诫姜洋，人要懂得报恩，蒋立军待他好，以后他也要好好回报。
*
“好吃！”
“你这手艺越来越好了，比店里的厨子还厉害。”
炒面上头的料足，没了汤水的稀释，肉香、鸡蛋香全锁在面条上，面条也有股子韧劲儿，蒋立军吃起来眉头都不住的上扬，不吝好词的夸奖。
而他也不是胡乱说的，是真拿这滋味跟饭店比，没有偏颇，单论味道。
姜洋闻言附和似的跟着点头，腮帮子鼓得跟松鼠似的，小嘴更是油汪汪的。
秦燕忍不住笑道：“算你们两有品味。”
“不过，这才哪到哪，咱这花样还没玩出来，以后慢慢来，到时候让你们都开开眼，日子好起来更是不能亏了咱自己。”
姜洋听不大懂这话，可大差不差的能理解一些，那就是像今天这样的好吃的，以后还会有，这让他高兴得见牙不见眼。
而蒋立军却是能听懂的，心头熨妥着欣慰，他庆幸当初相亲时的果决。
因着家里多了这些面粉，蒋家的日子过得不要太好，这邻里邻居的想要完全瞒住那是不可能的，这讨论声自然就多了起来。
“你们是没瞧见，立军那新媳妇，隔三岔五就拿白面蒸包子，时不时还有肉，俺路过好几回，那叫一个香，但哪里有这么过日子的。”
“是啊，白面多精贵？还有肉？虽说小蒋是退伍兵，有工资领，但也经不住这么挥霍吧，过日子哪里能不未雨绸缪着的？”
“她前头在姜家也是这样，上回出粮她们家几乎没出，估摸着都留着自己吃了，这三口人留这么多粮，可不是能天天白面？”
这是村里常见的风气，大家日子都苦哈哈的倒是没什么，可要是突然邻居天天白面、肉菜不缺，日子不要太滋润，这些人哪里会不眼热。
再加上这讨论人长短，本就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事，不费力又没风险的，这样的事最是止不住，因此有人开了头，左右一窝蜂的说了起来。
“要我说，姜家的多数是叫她逼疯的，不然好好的人那会好端端的淹死？现在她又用这样的手段祸害小蒋，真是作孽啊！”
“那能怎么办？小蒋那样，谁能劝？”
这些人嘴上没个忌讳，有些话越说越难听。甚至还拿莫须有的事，胡乱扣帽子，眼见着场面越来越混乱，一道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过来。
“都没事干吗？在这里胡说八道什么呢！”
声音来的突兀，没有一点预兆让原先讨论得热火朝天的众人悚然一惊，他们回过头就看见一脸铁青的陈大年站在后头，而他边上跟着的正是蒋立军。
相比陈大年，后者脸色倒是没那么难看，但眉眼间却带着说不出的冷意，鹰视狼顾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刚刚说得最欢的妇人，那人脊骨阵阵发寒。
“是大队长还有小蒋啊!”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
讲闲话正主话被抓包，这一刻，周遭的人也意识到在人后不妥，连忙出声打圆场，可陈大年哪里会这么轻易被糊弄过去。
他寒声道：“不管你们报着什么心思，既然被我抓到，这事没这么好罢手，在场的全都记一次过，今年年底的优秀家庭直接取消资格。”
“这... ...”
后者倒是还成，毕竟优秀家庭一年只评一户，她们也没被评过。但听到记过时，不少人脸色都变了，要知道在村里一旦被记过，后面大队分配任务的时候，她们都会被分到累且公分低的任务。
这才是真真要命的，各家各户谁不盼着能落个轻松点的活儿，这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被陈大年记住了那还能有好事？大洋村，这位生产大队长能决定的事不要太多。
等着今天的事传回来，她们家里男人知道她们惹了这么大的事，非得剥了她们的皮不可，不少人脸色惨白就要开口求情，却被陈大年一眼瞪了回去。
“少给我找一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在我这一概没用。”
“赶紧给我滚回去，成天聚在一起胡说八道，看着就让人烦。”
陈大年丝毫没掩饰自己的态度，被训斥的众人也不敢再顶嘴多说，只能讪讪的离开，而临走前，她们忍不住瞥向蒋立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