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言云衿连忙拿起那个被自己忽视的锦盒。
扯开上面的绳线,锦盒里静静地躺着一枚崭新的钥匙。这钥匙她在熟悉不过,那是曾经被她收在房间里长达五年的,羡云苑房门的钥匙。
那日她多次想在他面前提起羡云苑,可话到了嘴边最终是没张这个口。谢延卿一向细心,想来是早就看出来她在想什么,今日便将钥匙送到她手上,让她安心。
言云衿握着手里的钥匙,有些过意不去。
谢延卿这样的人,总是做得多说的少,又心细如发懂得照顾别人的情绪。
可他却总是独独忽略了自己。
白竹看向他手中的钥匙,不解的问道:“姑娘,这是哪里的钥匙,谢大人他是送了您一个房子吗?”
言云衿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谢大人啊...他是给了我一个家。”
*
又过了几日后,京城迎来了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言云衿好话说了一堆,终于求得前来诊脉的御医在太后娘娘面前美言几句,这才有机会被允许偶尔出门走动。
她一早就打听好了今日谢延卿回去内书堂讲学,好不容易盼到了能出门的日子,言云衿连忙换上素净的衣服,给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出了门。
内书堂的阉童正是单纯天真的年纪,对她的身份不多怀疑,每每见了她都会亲切的叫她女使姐姐。
也正是这群单纯可爱的孩子,让言云衿和谢延卿在宫里头见面能稍稍自在些。
今日她到时,谢延卿正在屋内认真的给学生们讲学。
言云衿不想上前打扰,便依旧坐在窗边摆放着的书案上,静静地看着他手执书卷教书育人。
“嘿!”
窗边突然冒出了一颗圆圆的脑袋,言云衿没防备,被吓了一跳。
她定睛一看,见之前吃她糕点的那个小孩又出现在她面前。言云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低声问道:“你从哪一下窜出来的,吓死我了!”
小孩挣扎着躲开了她的手说:“你不要总摸我头嘛,人家说这会长不高的!”
言云衿笑了笑:“你这小孩还挺有志向,你想长多高啊?”
小孩认真地想了想:“嗯...像先生那样高!或者向祝厂臣那般也好。”
“祝厂臣?”言云衿想了想,“哦,是司礼监的秉笔祝英吧。”
小孩点了点头。
其实言云衿一直不太懂,祝英在司礼监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她只知道祝英是跟在李昌烨身边的老人了,听人提起,祝英从前是官宦人家出身,因家人获罪被送进宫做了太监,他像这群孩子这般年纪时也曾在内书堂读书。
后来跟随着福掌印在御前当值时,因为做错事惹得隆德帝恼怒,被隆德帝下令拉出去杖毙。
恰好当时在宫里做公主伴读的谢家姑娘,谢禾宁,也就是未来的明颐皇后经过,为他求了情。
因着还是三皇子的李昌烨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手,便将祝英派遣到他身边去。后来随着李昌烨登基为帝,祝英也被任职为秉笔太监,成为司礼监的二把手。
言云衿记得前世谢延卿拦下全部罪名,一心求死时,祝英曾在御前跪请皇帝重审案件,虽然没能起到什么作用,但这份情谊她还是替谢延卿铭记在心里。
想到这里,言云衿又问道:“你们祝厂臣对你们很好吗?”
那小孩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祝厂臣对我们很好的!我们这些人能来到这里都是得了厂臣帮忙,我的名字还是他给取的呢!”
“哦?那他给你取了什么名字啊?”
“叫启明!嗯...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很好听的名字!”
“启明...”言云衿小声念着这几个字,随后笑着说:“东有启明,西有长庚,的确是很好的名字。”
启明也跟着笑了笑,他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了看里面讲学的谢延卿,又看了看言云衿说:“姐姐你好像好久没来看先生了哦,我还以为你移情别恋了!”
“你这小孩,哪里学的混账话,姐姐是因为前段时间生病了!”言云衿抱着手臂看向他,接着说道:“你记着,姐姐我呢这辈子只喜欢你们先生一个,是绝对不会移情别恋的!”
这话说完,半晌没听到启明回话。
言云衿不解的看向他,只见小孩正憋着笑目光看向她身后,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一转身,刚好撞进了谢延卿怀里。
身边有书册纸张掉落在地上,稀里哗啦的声响。
言云衿紧闭双眼不忍面对,真丢脸啊!真是丢脸啊!
言大小姐端庄得体,一生积攒的面子,在这几天被丢的是一干二净。
谢延卿也没想到她能突然站起来,他散了学抱着一沓子学生的课业文章,还有这几日讲学需要用到的书,出来时见言云衿正坐在那和人说话,刚走过去,没等他反应过来言云衿便一头扎进他怀里。
看着四处纷飞的纸张,两个人站在一起面对面,都是一愣。
言云衿尴尬地摸了摸头发,连忙蹲下来道:“哪个,我帮你捡起来。”
谢延卿也蹲在她身边说:“你坐好,我来捡。”
为了不帮倒忙,言云衿在旁边规规矩矩的坐好。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