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地上掉落的书与文章皆是出自名家之手,他不免有些好奇,随口问道:“兄台你也喜欢看临川先生文集,敢问你这是要去学堂读书的吗?”
谢延卿点了点头,“算是吧,我是去送昨日留下的课业给我的先生过目。”
贡生看着他写的一笔好字,心想他的老师定然不是等闲之辈,便问道:“我能冒昧的问一下,兄台你师从哪位名家?”
谢延卿客气道:“我先生京城上下应该都知晓他,他是当朝户部尚书兼内阁次辅曾玉堂曾大人,也是前任内阁首辅钟勉的首徒。”
闻言,那名贡生眼前一亮,“曾大人啊!怪不得兄台写的这一手好字,曾大人才高八斗,文采过人,天下多少文人学子期盼能做曾大人的门生,兄台真是好福气。”
谢延卿轻笑了下,说:“你说得对,我也是运气好能有这么一位心系天下,清正廉明的人做授业恩师,倘若天下像先生这样的好官能多一些,这世间的一切冤假错案就都有了发声之地。”
那贡生点了点头,对他的话也很是认可。
“时候不早了,我还要赶紧去寻先生,兄台有缘再会。”谢延卿道。
“好,有缘再会!”
说完,谢延卿捧着书册快步离开。
贡生留在原地尚且在思索今日要寻哪里留宿时,见脚下掉落了一件信封,他弯腰捡起发现落款出印着内阁次辅曾玉堂的名字。
想是方才那人无意中掉落的,他正欲抬腿上前去追,猛然间想起那人方才说过的话。
“倘若天下像先生这样的好官能多一些,这世间的一切冤假错案就都有了发声之地。”
贡生脚步顿在了原地,盯着那封信若有所思,随后将信封装进了自己的衣袖中。
言云衿到达言府时正好赶上用午膳的时间,卢夫人听闻儿子女儿一起回来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好饭菜。
她刚一进门,就被母亲告知自己父亲已经回府,正在书房和人议事。
卢夫人见已经到了用膳时间,便想派人去请言阁老和同僚一起前来用饭,言云衿见状连忙叫住了下人,她已经许久没能见过父亲,便想着自己亲自过去请。
言云衿到达前院书房时,隐隐约约听见里面的交谈声,讲话的那人似乎是有些激动,还没有把事情叙述完,
她便想着在门口站一会儿,等一等。
可未曾想这一站,却听到了惊天的秘密。
“阁老,司礼监的福掌印派人给臣带来消息,说今日晌午那群被从刑部大牢里放出来的学生,不知怎么的寻到了曾大人的住处,在他门前跪着喊冤,请求曾大人为他们主持公道。曾大人听完他们的叙述后,便只身进宫面见皇上,请求重审此番科举舞弊一案。”
言云衿看不见自己父亲的神情,只听见他稳重松缓的声音开口道:“不必忧心,皇帝手上没有证据再查几次都是一样的,他很清楚这一点,一个案子若是一审再审还是查不出问题,他这位天子失了威信不说,也会受天下文人责骂。”
“可阁老这次和之前不同了,皇帝知道三法司调查不出有力的证据,此番他私下派了锦衣卫前往这几位进士老家暗地里调查。
阁老,锦衣卫是皇帝的狗,里面可半点没有咱们的人。这回打打不得,拦拦不住,而且那位指挥使徐青芜手段了得,若是真叫他查出什么东西来,这形势恐对我们不利。”
言阁老站起身,沉重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再言云衿耳边想起,良久后,她听见他父亲说。
“去叫卫渊,此番去往襄城的锦衣卫不必留活口。”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过往
晌午的阳光将院中四周照的亮堂堂, 正值一天中最热的时刻,虽是未到暑日,花草树木中已经有了虫鸣声。
言云衿站在廊下, 暖阳被房檐遮挡, 此时此刻脊背生起一片寒意。
这般平静却又阴狠的语气,她还是头一次听见过,她不敢相信这样的话是从她记忆里那个一向儒雅慈爱的父亲口中说出来的。
她愣在原地惊恐地向后退了半步, 发间步摇上的东珠微微晃动, 发出细小的响声。
屋内人警觉地看向门外, 喝道:“谁在哪!”
这人前行几步后,发现一穿着藤黄衣裙鬓边缀着价值不菲的东珠的明艳姑娘,正站在他们面前。
见是位女眷,这官员顿时退到一侧不敢直视。
言阁老抬手示意他,“永德不必惊慌, 这是我家女儿,应当是前院备好了席面来叫我们过去用饭的。”
被唤作永德的官员, 低着头拱手道:“是在下的不是,冲撞了言姑娘, 在下给姑娘赔礼了。 ”
言云衿隐在衣袖里的指尖没入掌心,她轻装镇定道:“正如父亲所言午膳已经准备好,还请大人移步去前院就坐。”
这人是个懂得察言观色的, 见状忙道:“阁老,臣且先行一步。”
他从言云衿身边快速走过后,堂内便只剩下她与父亲二人在内。
言云衿望着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 沉默了良久后, 缓缓开口。
“方才爹爹说的话, 女儿无意听了个大概, 爹爹没什么话铱誮要同女儿说吗?”
言阁老深叹了一口气,说:“妍妍想听爹爹说什么?”
“爹爹要杀锦衣卫吗?”
言阁老看着她,没有回答亦是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