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蔓她们到的时候,刚下过一场雨。
只见营地里都是一群泥衣汗袜的战士们,满身的土和泥,大汗淋漓,好像穿着一件件土色的“防弹衣”。
看到时蔓等俏生生的女兵到来,众人都眼前一亮,疲惫不堪的样子瞬间转为精神抖擞,得了首长暂时解散休息的命令,都连忙跑过来。
“你们是来送慰问演出的同志吧?”
“这一路上不好走,你们辛苦了!”
“太好了,我都多久没看演出了,馋死我了。”
战士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热切的欢迎,文工团的战士们也不由欢笑起来,气氛十分融洽。
趁着雨后初晴的天气好,战士们都自告奋勇,帮忙搭起新帐篷来。
文工团来了二十个人,男兵五个,女兵十五个,分四个帐篷住。
一时间,营地上热火朝天,卸物资的,搭帐篷的,扛沙袋的,都忙得不亦乐乎。
时蔓的帐篷里,有胡春儿、温丽君这两个新人,以及崔霞和赵玲这两个时蔓进入文工团没多久就认识的老姐妹。
温丽君也分来了器乐队,是拉二胡的。
但温丽君……是个哑巴,她二胡拉得极好,父母又都是烈士,所以组织上照顾她,把她调到了京北文工团。
团里却是有人存在非议,说文工团怎么能让一个哑巴进来。
尤其是器乐队的,有些人不高兴。
只不过拉二胡又不用嘴去拉,而且温丽君虽然不能说话,但她的耳朵很灵,乐感也好,身上有股子天赋在。
时蔓扭头看了眼正在卖力扯着帐篷绳子的温丽君,她和崔霞一块儿帮着男兵们弄帐篷,因为用力,她的耳朵都憋红了。
时蔓笑了笑,她还是很喜欢温丽君的,这小姑娘柔柔弱弱的,心地踏实,一看就招人疼。
忽然,另一边响起一声尖叫。
胡春儿蹦起老高,大喊着,“蛇!有蛇!”
一个男兵见怪不怪地看了眼,“咱们这儿蛇虫鼠蚁都多着呢,白天还好,到了夜里,你们可得把帐篷拉好。”
胡春儿脸色更白了,她捂着胸口,自言自语地走了出去。
被吓着了,她要去找同样一起来的对象石英华寻求安慰。
“诶,你——”崔霞才出声,却见胡春儿置若罔闻地走远了。
崔霞皱起眉,回头看向那堆乱七八糟的绳子,跟时蔓抱怨,“合着咱们给她分配的任务,让她把这堆绳子理一理,她是压根碰都没碰啊。”
赵玲喘着气抬起头,“胡春儿家里条件好,或许是干不惯这些活儿吧。”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干吧。”崔霞不太高兴。
主要是这帐篷是她们五个人要一块睡的,她们在这儿又是扎帐篷,又是收拾打扫的,累得手快磨出血泡了。
胡春儿难道什么都不用干,光享受?
时蔓拍拍崔霞的后背,安慰道:“别急,我待会儿安排她去打水。”
不劳动怎么能行。
时蔓提着三个空水桶,掀开隔壁帐篷的帘子,叫胡春儿出来。
“胡春儿,那边帐篷搭好了,大伙儿还在收拾,待会单独开火,你和石英华一起,去打三桶水回来吧。”
胡春儿立刻为难地皱起眉头,低头看看那桶,又看看自己纤长白嫩的十根手指,小声婉拒道:“时队长,这种力气活儿你还是叫其他男兵去吧,我提不动。”
“所以我只让你提一桶回来,两只手提,总能提得动。”时蔓微挑眉梢,“再说,你看其他男兵,哪个没有事情干。”
就只有胡春儿和石英华两人是闲的,刚刚时蔓来的时候两人还在帐篷里谈情说爱。
时蔓眼神微沉,“怎么,你们俩不满意我的安排?”
“没有,我们当然一切行动听指挥!”石英华赶紧否认。
胡春儿好像还有话要说,却被石英华的一个回头阻止。
等时蔓走远了,胡春儿终于忍不住对石英华埋怨道:“你明知道我从来没干过这种重活儿的,我哪——”
“行了春儿。”石英华打断胡春儿的话,语重心长地教育她,“现在咱们是在部队里,可不比你在家里的时候。”
他拎起一个桶给她,“赶紧提吧,听说打水的地方挺远的,得赶在天黑之前回来。”
胡春儿咬着唇,欲言又止,最后不情不愿地提起一个桶,翘起嘴巴跟在石英华后面。
……
胡春儿打完水回到帐篷里,大伙儿已经吃完饭了。
“不好意思啊,看你们一直没回来,炊事班做的饭都快凉了,我们只好先吃。”崔霞掏出饭盒,“给你留了馒头和菜。”
胡春儿蔫蔫地看着饭盒里那硬邦邦的馒头和一小撮咸菜,兴致缺缺,“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我不吃。”
大家以前觉得时蔓娇生惯养,现在却发现以前真是误会时蔓了,眼下胡春儿明显就更加娇气。
知道她家境好,所以娇气也就算了,可怎么还不会说话呢?
什么叫不是给人吃的东西。
那她们刚刚都吃完了,难道就不是人了?
“你爱吃不吃。”崔霞也是有脾气的,把饭盒重重的放到胡春儿跟前,扭过头去,开始铺被子。
胡春儿仍皱着眉,时蔓走到她身边打圆场,“这儿条件简陋艰苦,战士们能填饱肚子就很知足,我们也应该向他们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