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叶琬的目光已经不在自己身上,谢凌绷紧的脊背才放松下来。
他低头,抿着唇笑了笑。
他很喜欢被她盯着看,有一种全世界她只在乎自己一个人的感觉。
只可惜这里这么多人,他不能立刻将她抱在怀里。
叶琬感觉到小少爷有点不爽。
她沉思了一会儿,手指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背,谁知还没下一步动作,左手就被他猛地抓住。
他的动作太快,力气也大,叶琬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往他那儿斜了一下。
他们在桌下握着手,几个长辈正在说话,没有注意到他们这儿的情况。
叶琬的心脏扑通直跳,总有种要被抓包的紧张感。
他的手很凉,与她十指紧扣,不时摩挲着她的手背,动作有些说不清的暧昧。
本来是准备调戏他的,结果被他调戏了。
叶琬咬着牙,不爽的人换成了她。
谢凌一直不松手,叶琬只好用喝水掩饰自己的尴尬。
“怎么不吃菜啊,琬琬,多吃点。”谢夫人特意关注她。
叶琬头昏脑胀,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迷迷糊糊地拿起筷子,赶紧夹了块肉塞进嘴里,生怕突然有人走过来看见他们。
可这时,谢凌突然道:“这是我的筷子。”
“……”
他的右手一直放在桌下,根本没怎么夹菜,导致叶琬直接拿错了。
她不慌不忙,在桌上找了一会儿,问道:“我的筷子呢?”
谢凌认真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也可以用我的。”
叶琬低着头,笑了笑,将他的筷子放下来:“我不介意,不过我觉得你会介意。”
她报复性地没听他的话,反而转头看向另一边的叶灼,在他那里找到了一双新筷子。
“小侯爷那里有筷子。”
说完,叶灼便立刻将筷子递给了她。
拿到新筷子,叶琬得逞似地看了他一眼。
小少爷脸上说不清什么表情,叶琬趁机挣脱他的手,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
谢夫人对谢凌的口味十分了解,一直在考虑他要不要吃什么,谢宗主甚至想亲自夹菜给他,看到谢凌为叶琬剔鱼骨,两人先是惊讶,又立即露出欣慰的表情。
他们聊起谢凌的婚事,整个场面十分和谐。
只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注意到沉默的叶灼。
在他的视线里,每个人都很幸福。
即将成婚的谢凌,快要嫁给他的叶琬,满脸笑容的谢家人。
他不禁将目光放在一旁的少年身上,看见他与叶琬在桌下牵着手,两人你侬我侬,彼此间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那种悸动。
没有猜忌,没有阻拦,他们互相信任,看起来会永远在一起。
他喝了口甜酒,喉中弥漫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
回到武毅侯府,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他没有带任何随从,一人走在京都的长街上。
街道空冷,天上连月亮都没有。
他吹着冷风,慢慢地独自走着,夜幕笼罩着他的身影。
从来到去,他身边都没有任何人。
叶灼突然停下来,这一刻,一股旷世的孤独忽然将他席卷,身后的凉风如同濒死前残存的意识,一点点倾入他的骨髓,仿佛在告诉他,他可以换一种活法。
从长街到侯府,他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最后无可奈何了,才走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武毅侯府。
他抬起头,看着门牌上的四个字,眉睫越压越深。
高大的门庭只有一群冷冰冰的护卫,恭恭敬敬地跪下来行礼。
“侯爷!”
他刚进门,副将重羽便提着佩刀走到他身边:“老夫人又发病了,您从另一边进去吧。”
话音未落,远处跑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她挣脱侍女的牵制,癫狂般直奔叶灼而来。
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她奔向自己。
女人踉跄着摔倒在地,又爬起来,抓着他的衣襟,质问道:“我儿子呢,你把我的儿子藏哪里了?”
叶灼垂眸,对上她狰狞的目光。
女人穿着单薄,头发脏乱,很难让人将她与几个月前风风光光的侯府女主人联系在一起。
“母亲。”叶灼道:“回去休息吧。”
啪的一声,她举着手,还想打过去,却被重羽拦下来。
“老夫人,你怎么能打侯爷。”
叶灼轻轻笑了一声,对那些侍女道:“老夫人病情重又加重了,带她回屋,好好看着她。”
众人面面相觑,重羽气道:“耳朵聋了吗,还不快去!”
被训斥后,她们才听话地带着女人离开。
“侯爷,您别在意老夫人的话,她神志不清了才会那么说。”
重羽一年前就跟着他,忠心耿耿,只服从他一个人的命令,在这侯府里,算得上最省心的人。
叶灼定定看着女人消失的方向,被打了一巴掌的那半边脸,升起一股刺痛感。
他淡然道:“我当然不会跟她计较。”
重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佳,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在他的印象里,侯爷很少会露出这种表情。
他不过才二十多岁,却已经肩负起整个叶家的重担,将朝堂内外治理地井井有条,回来后还要照顾得了疯病的母亲,亲自照顾她的衣食起居,从未表现出一丁点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