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感知到她的目光,燕淳亦冷淡瞥了过来,沈文戈当即侧头回避,她现在代表的是鸿胪寺,陶梁的脸面,行事不能出差错。
将人接到,冯少卿命柳梨川与张彦速速回去禀告王爷,燕息之前给的出使名单并不准确,他们掩藏了三皇子带队这件事!
不说听到消息的鸿胪寺众人如何哗然,只说王玄瑰敲了敲案几,拧紧眉心,吩咐蔡奴道:“速进宫,将此事禀告圣上。”
蔡奴应是退去,他才又对鸿胪寺众人道:“之前如何准备,现在依旧如此,纵使是燕息皇子来访,他们也只是个战败国而已。”
一句话将众人安抚下来,他起身赶往礼宾部,亲自与蒋少卿又确认了一遍宴席菜品无误。
车轮滚滚前行,为燕息使团车队避让的长安百姓们,一个个脸色不愉,就差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骂出声了。
他们直接驶到鸿胪寺礼宾院,听着冯少卿介绍,这里是专门宴请他们的地方,燕淳亦却连马车都没下。
只隔着马车道:“竟连我,都不能面见你们陶梁圣上?这就是你们陶梁的待客之道?”
不用冯少卿想说辞,王玄瑰人已至,他一袭紫袍立在门前,便将所有鸿胪寺的人心给定了下来。
只见他似笑非笑道:“三皇子自是可以,可我们考虑到尔等舟车劳顿,特意先为尔等接风洗尘,待休整过后,我陶梁圣上,自会召见。”
他用的是召见二字,且未说明何时召见,明显在给燕息下马威。
马车中的燕淳亦舔了舔唇,又听王玄瑰道:“三皇子身份尊贵,本王特备好酒好菜招待,请吧。”
言下之意,我是陶梁王爷,你也不过是个皇子,我给你面子了,你可别不要面子。
一进城就连连吃闷亏,燕淳亦闭上眸,攥紧双拳,半晌五指用力张开,才道:“如此,幸甚。”
见他下了马车,又去另一辆马车旁等候,王玄瑰看向沈文戈,沈文戈向他扬起一个不用担心的笑容。
她是知轻重的,稍后的宴席名单上有她的名字,是蒋少卿与冯少卿合计一起要求带上她的。
以女子身份成为鸿胪寺官员,即可体现我陶梁大国之威,包容之度,又能表现出我陶梁不拘一格用人才。
是以,她不光不能有丝毫情绪外泄,还要表现出陶梁女子的良好教养。
而她的座位,恰恰好好就在燕息公主对面,据燕淳亦介绍,此霓裳公主,乃是他胞妹。
纵观整场宴席,上面有王玄瑰与燕淳亦你来我往、唇枪舌剑,下面有沈文戈安安静静用饭赏歌,不敢随意去看。
燕息霓裳公主则面带轻纱遮颜,不吃不喝,一直枯坐,面纱外露出的眼睛忽闪忽闪,时不时就好奇的看沈文戈一下。
早就听闻燕息对女子甚是苛刻,当真百闻不如一见,竟是连出席宴会都要轻纱遮面不能吃东西,也怪不得她柔柔弱弱,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
大家都心知肚明,这位公主就为被送来和亲的,感叹她命运之际。
又有三皇子燕淳亦的事情到来,沈文戈心里压着事,根本没吃两口,白瞎了这蒋少卿命人备的陶梁美食了。
宴席结束,她几乎是迫不及待要回家将三皇子来了的消息告知兄姊,哪里还能待得住。
柳梨川与张彦一回头的功夫,沈文戈已经去与冯少卿告假了,自是知道她家事情的冯少卿当即准假,还安慰她,燕息翻不出什么风浪。
道过谢后,她疾步而走,根本没瞧见在她身后,想与她说上几句话的霓裳公主眼露失落。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专找无人小路行驶,到了侯府,在一路上回复着大家的“七娘子今日下衙的早”,径直寻到大兄书房。
沈舒航正在教导岭远,见她一副险些失了冷静的难看模样,温声让岭远先出去练武,才问她:“这是怎么?最近都甚少见你这样。”
这几年不光他们在改变,沈文戈也在改变,且改变是最大的那个。
以前那个会哭哭啼啼寻求他们帮助的小妹,不知不觉已经成长为可以出使相救他们的人了。
沈文戈半点转弯的意思都没有,直接道:“此次宴席出使,带队的人是三皇子,我怀疑他是冲着二姊来的,我们是否要告诉二姊这件事。”
沈舒航放下手中的书本,沉默地看着自己这双到现在为止,只能堪堪站起的腿,而后才道:“自是要告知你二姊的,你放心,她没那么脆弱。”
自然,能在燕息大营带出大兄的二姊,非常人所能比,但终究她也只是个受到伤害的女子罢了!
“这燕息三皇子,到底想做什么?”
沈文戈恨恨出声,“他就不能放过二姊吗?”
自打堕胎之后,二姊身体素质大不如之前,如今被母亲扣着,日日都在喝汤药调理身子,别说不能见风了,连门都不准她踏出一步。
用她母亲的话说,小产也要做月子的,她还不了解自己的女儿,定是没几日就跟着上战场了,不然如何会落下怕寒之症。
正好现在圣上恩准他们在家,一个个都得给她喝够了药才行!
所以沈文戈进了二姊屋子,闻到的便是一股浓烈恶苦的汤药味。
沈婕瑶刚咽下最后一口药,正猛灌白水,连吃了四五个果脯,才缓过来摊在榻上,“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要迎燕息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