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愿嫁他。”
“还请母亲同意。”
陆慕凝接过茶,喝了,对她道:“那便去寻王爷吧,在王府用了膳在回来。”
沈文戈抿着的唇骤然松了,唇角上翘,下意识摸了摸空瘪的肚子,“那母亲是同意了?”
“同意了,但王爷提亲也过于草率了些,你告诉王爷,让他请个媒人来,我总不好与他商量,你二人婚期等事。”
“母亲,”沈文戈伸手拥住陆慕凝,“多谢母亲体谅。”
“去吧。”
“嗯!”
沈文戈步履轻盈地往墙边去,而后想起那两个嬷嬷,脚步一顿,刚想唤倍柠过来,引走嬷嬷,就见倍柠已经过来了。
“娘子,夫人今日让两个嬷嬷不用守着墙,雪团已经过去了,奴婢帮娘子扶梯子,娘子去寻王爷吧。”
刚刚与母亲表白心迹都没脸红的沈文戈,被自己身边小婢女正正经经说着翻墙寻王爷,却绯红了脸。
她坐在墙头时,脸上热度还没散去,院中安沛儿与蔡奴见她出现,连忙上前接她下来。
“王爷呢?”
蔡奴道:“回娘子的话,王爷在泡汤池呢。”
瞧了眼汤池房,她低声问道:“他今日被我母亲拒绝,心情可好?”
安沛儿拍着她的手道:“娘子放心,有雪团在,阿郎想不开心都难。”
沈文戈点头,“那便好,雪团不会也跟着进去了吧?”
汤池水深,小东西别在溺水了。
“娘子看那。”安沛儿手一指,沈文戈便瞧见了在猫垫子上,乘着树荫睡得正香的雪团。
它可真是会享受。
蔡奴观察着沈文戈没有愁苦之色的脸,又看看身后汤池房,突地道:“娘子可是要寻阿郎?阿郎已经进汤池房许久,早泡完了,娘子若不嫌弃,待奴换过水,娘子也泡一泡。”
沈文戈原本只是略微绯红的脸,被他这样一说,徒然升红。
安沛儿瞪了眼蔡奴,“娘子别听他乱说,奴这就让他唤阿郎出来。”
“坏了,奴突然想到,阿郎还交代了奴事情,奴还没办完,嬷嬷,快一起走吧。”说着,蔡奴拽着安沛儿招呼院里的小厮就撤了出去。
远远的还能听见安沛儿问蔡奴做什么?
蔡奴轻声说:“娘子定是得了夫人同意才过来的,如今两人总算要议亲了,也要让他们有些独处的时间。”
安沛儿气道:“那也不能……”
“走吧,嬷嬷,阿郎心里有数。”
一时之间,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沈文戈站在原地,踟蹰半晌,终于还是向汤池房而去,轻轻将其推开了。
热气扑面而来,轻纱无风自动,她停在屏风后,上次醉酒的记忆纷杂入眼,她记得屏风后便是汤池,汤池旁还有一个美人榻。
手指虚虚搭在屏风上,内里王玄瑰听见外面动静,知是沈文戈过来了已经在穿衣服,听脚步声,还以为是蔡奴来了,张着手臂道:“更衣。”
他身上只着了里衣,因出水急切,水珠未能擦净,白色绸衣便贴在了身上,沈文戈透着屏风,模糊的看着他。
等了半晌没等到人,“你今日是怎么?”说着,他转了过身。
屏风上透着的浅青色的倩影,映入眼帘,倩影上还有一个反绾髻,嬷嬷往常不会梳这样的发髻。
两人一时均没开口,汤池里的水流源源不断注入着,哗哗声连绵不绝,雾气缭绕在二人身侧。
“王爷,抱歉……”
“对不住……”
两人纷纷开口,却全是道歉之语。
沈文戈微微扬起头,透过屏风与他黝黑的眸子对上,又道:“王爷先说。”
可与她一同响起的,还有他的,“你先说。”
眼角弯起,两人隔着屏风互相笑了起来,沈文戈翘着唇角道:“是我不好,我应先同母亲说好,再让王爷来提亲的,结果害王爷被拒绝了。”
王玄瑰低垂着头,能看见屏风上的山水之绣,亦能看见她恬静的脸庞,便跟着道:“该是我先向你道歉才是,陆国太妃……是我提亲提的匆忙,怎能怪夫人和你。”
她在屏风另一侧,一本正经说:“陆国太妃如何做,也怨不到王爷,我与母亲谈过了,王爷……”
没让他等太久,她语气扬了起来,“母亲她同意了。”
他眸子微动,那从早朝起听闻陆国太妃替他求娶,而一直憋闷的心,化在了她一句“我与母亲谈过了”上。
似天边出现七彩彩虹、似闻到雨后清新的泥土香,有人会惦记着他,也会为他主动向自己的母亲求情,让他仿佛又置身在温暖的汤泉中。
他哑着嗓子说:“那本王想过的种种对策岂不是都没用了?”
“王爷想了什么对策?”
她好奇追问,他已按捺不住,大步绕过屏风,边走边说,“本王想这就进宫,向圣上讨旨求娶你。”
“想催着皇嫂,让她寻的媒人赶紧再登一次门。”
“想着,夫人一日不同意,我便日日拜访,终能磨得她同意。”
“想着,压上我全部身家性命,也要求得你母亲点头,以前还道那些求娶小娘子的郎君蠢笨,如今换成我,一样笨如雪团。”
与她四目对视,他眸中蕴藏着风暴过后的平静,天蓝水清,透彻到底,他说:“而我现在,想亲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