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伤者,几番折腾下来有些虚弱,方方平稳下来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
可他肩背依然挺拔着,如同寒山青松般坚韧,高大的身影带给人无尽的安全感。
那人探出大掌,微微发烫的掌心紧攥住她泛着凉的手,“我想看着你。”
她只是在视线中消失了片刻,姚宣辞心头便涌上不安,毫不犹豫起身穿衣出来寻她。
一旁的阿瑶吃惊的无声张了下嘴巴,立刻举起木案托盘挡住下半张脸,水灵灵的眼睛在自家姑娘和姑爷之间来回打量。
这还是平日里那个冷清矜贵的姑爷吗?
这话,这姿态,可不像姑娘所说的心中无她呀。
温琼亦是沉默了片刻,如此亲昵的话,就连上辈子他都从未说过。
她瞥了一眼悄摸摸守在一旁的阿瑶,阿瑶对上她的视线瞬间明了,只好按捺住熊熊燃起的八卦之心,拿起药碗直奔小厨房。
这事儿她可得和宋嬷嬷好好说说!
院里没人了,温琼才直视着他的眼睛,“夫君怎自打一回府就怪怪的?”
难不成是受伤被刺激到了?
“为何会觉得怪?”姚宣辞不动声色将她另一只手也握在掌心,一张大掌轻轻松松将她扣住。
他的夫人实在是敏锐。
“收拾侧厢,阿琼是想同我分房而居?”
温琼抿了下唇,她是这样的打算。
“夫君受了伤,我怕若是睡得沉,睡梦中会碰到你的伤口,便想着这两日暂且分开……。”
“不会。”
他将她拥入怀里,下巴蹭了蹭她光洁的额头,眼底透着几许凶戾偏执之色,语气却分外轻柔。
“阿琼不要再离开我了。”
姚宣辞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你于我才是良药。”
他找到了他的药,还有两次都无缘相见的孩儿。
“……好。”温琼无法理解这人突如其来的亲昵,眼下也只能默默受着。
“方才阿瑶是送的什么?”
“自然是养胎之药,现在吃得是府医开的药方,孙御医说他过几日会将新药送来。”
孙御医... ...姚宣辞稍稍回忆了片刻,此人本本分分行医,勉强可用。
温琼用了几分力挣开他,“夫君还是回去躺着吧,睡一觉起来用晚膳。”
说完,她自觉地补上一句,妥协道,“我陪着夫君一起眯一会儿。”
他这幅样子,大概也就几日便会好了,待养好伤恢复理智时,定会不忍回忆这几日的脆弱模样。
她哄着他演着便是,也好迷惑过他,掩饰自己私下的小动作。
温琼这几日已经能感觉到明显的乏累,等姚宣辞喝完汤药一起躺下,睡得极为安稳,自然也就不知身侧之人并未合上眼。
他以目光细细描着她的眉眼,贪婪的注视着,直到她醒来那刻。
暮色沉沉,温琼睡了太久,脑子昏沉沉的有点发木,唇角紧抿着一点话也不想讲。
用膳时,目光盯着虚空某一处发着呆,提线木偶人一样机械的吃着碗里的饭菜。
正吃着,她的筷箸忽然碰到了另一双筷子,发出微弱的碰撞声,将她的神智拉回。
垂眸,一双银筷将一块炖到软糯嫩滑的红烧肉放入她碗里,碗底的米饭已经快要见底,香气四溢的肉菜还占了大半碗。
温琼后知后觉感受到饱腹感,细眉皱了一下,“吃不下了。”
姚宣辞看她眉眼间有了一点精神,便收回手,放下了筷箸,俊美的眉眼染上几分笑意,“阿琼终于睡醒了。”
她睡得多了便有这个小毛病,呆呆的像个游魂儿,要过一阵才能打起精神,彻底醒来。
男人克制着将贪婪之色死死压制在眼底,见她皱着眉摸了下肚子,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撑着了?”
“我陪阿琼去外面走走,消消食?”
温琼闻言便想要拒绝,“你箭伤未好,余毒又没清干净,还是不要乱动了。”
“我在院里走几圈就好。”
房门外,墨崖欲言又止,心道公子你若真闲,倒是给邢大人回个信儿啊。
邢昀京得知姚宣辞醒来,高兴的不得了,急匆匆来侯府探望,却被告知世子爷养伤不见客,让邢昀京颇为郁闷。
他以为冲姚世子这连轴转的性子,定是一醒来就要接着忙碌私盐之事,怎料这停不下来的陀螺忽然借着这一次受伤直接停摆。
邢昀京纳闷了半晌,终于给自己琢磨出一套合理的说法来——姚世子的夫人有孕在身,这一遭毒箭安袭,估计让世子夫人吓得不轻,姚世子为了安抚爱妻,自然要好好养身子。
他想通之后,便浑身是干劲儿。
姚世子养伤,就该是他扛起这重任来,接着往前走!
但邢昀京想了想,还是让墨崖帮忙传个话,问问姚世子接下来的细节要点。
墨崖问了,但是自家公子当时瞥他一眼,那不耐警告的一眼险些将他送走,墨崖当场蔫儿了。
公子不想理,那就让邢大人自己来问吧。
正想着,余光瞥见有人踏过月洞门进来,他抬眼望去,辨认出是侯夫人院里的一位老嬷嬷。
他朝主子们提醒了一句,那嬷嬷已经走到屋檐下,立于门外恭顺一礼,“世子爷,老奴奉侯爷之命前来。”
温琼闻言,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