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是容易对好看的生物宽容几分的。
盛以连带着觉得自己由于没睡醒而导致的火气都降低了不少,甚至也没那么想骂人了。
她没说话,但明摆着,江敛舟也没在等她的答案。
他只是又垂眸瞥了她一眼。
盛以能感觉到,江敛舟的目光在她耳垂和发丝飞快地划过。
“今天怎么没戴耳饰?”
盛以早起的脑子还不是很好,这会儿反应了一下才意识过来,江敛舟说的是她开学那天戴的星星图案的耳钉。
她没怎么在意:“懒得戴。”
说完,盛以一抬下巴,“走吧,赚……拍照去。”
江敛舟:“……”
看盛以往前走了,他又低头打开了手机,在浏览器里输“如果一个女生见异性都懒得……”
……不太对。
他又飞快地删掉刚打的字,把手机往裤袋里一塞,步伐懒散地跟在了盛以身后。
江敛舟借的音乐教室离地铁站很近,而且的确环境很好。
他们直接去的琴房。
琴房有很大的窗子,向阳的窗开着,夏末清晨的风便迎面而来,绿色的窗帘吹得飞扬。
江敛舟坐在了琴凳上,双手放在琴键上,轻轻按下了一个音符。
刚拿出相机的盛以一顿,问:“你还真要弹?你会弹钢琴吗?”
“拜托,”坐在光里的少年慢条斯理的,“我会选音乐教室当然是因为我弹琴时很帅好吧?”
“……”
江敛舟振振有词地指责她,“你还想弄虚作假吗?这可不是什么好品质啊,同桌。”
“……”
盛以真希望自己手里有卷胶带,她好狠狠地把江敛舟的嘴给堵住。
她真的想不明白,长成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张嘴?
幸好,江敛舟没再试图在盛以动手的边缘蹦迪。
他双手轻抬,在琴键上跳动翻飞间,音符便从他指尖流出,像是跟着光的痕迹一起朝盛以奔涌而来。
有一瞬间,盛以有些晃神。
她见惯了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江敛舟,才对面前的坐得笔挺而神色认真的他满是不习惯。
紧接着她才意识过来,拿起相机拍摄了起来。
江敛舟弹完一首曲子的时候,盛以正对着相机的预览框一张一张浏览,低着头看得很认真。
江敛舟便懒洋洋地弯了背脊,坐得吊儿郎当的,很随意地问:“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实在太帅了?”
当然,他也就是随便那么一问,想也知道盛以同学是绝对不可能配合他的。
果然,盛以连头都没抬。
江敛舟正在心里兀自模拟盛以会怎么把这句怼回来,模拟来模拟去,都只觉得模拟不出盛以的精髓。
盛以抬头看向了他。
江敛舟只觉得自己可能是有那么几分有病的,这会儿竟然生出了三分期待的心思,想听听自己猜中了多少。
“江敛舟,”盛以叫他,而后停顿了三秒,似乎是在踟蹰。可三秒后她便愈发坚定了几分。
她问,
“你会弹一辈子琴的,对吧?”
-
江敛舟和盛以两个人本来话就不多,以往向来是江敛舟开启话题,盛以有时候会搭理两句。
但今天,显然两个人都挺沉默的,而且好像都没有打破这份沉默的意思。
上午的拍摄结束后,江敛舟带着她去了附近一个叫学府食堂的小馆子吃午饭。小馆子这会儿人还不少,面积不大、也算不上多干净,甚至椅子都是没有椅背的板凳,但收拾得别有一番温馨滋味。
大少爷熟练地去前台自助拿了菜单和一根铅笔,拿回来搁在桌上推给了盛以:“吃什么自己点。”
盛以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江敛舟就跟什么也没看懂一样,自顾自地抿了口水。
盛以:“……舟哥?”
“……”
江敛舟还是没说话。
他抬起手,拿了盛以的杯子过来,又给她倒了点白水递过去,才有几分无奈的模样:“我请客还不行吗,大小姐?”
盛以没来由地弯了下眼睛,速度很快,江敛舟一瞬间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稍垂了下眼,也跟着笑了下。
方才的那些个不自然好像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其实盛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那个问题,就好像她哪怕是个很坚定、也很自我的人,也会问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在这个时候反抗她爸爸,孤身一人来景城学画画。
没有缘由的,人做很多事都不需要缘由。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盛以是一个做事从不后悔的人,她一直坚定地认为她的世界里只有想或者不想,而没有该或者不该。
如同今天在音乐教室里,她也会觉得,她想看江敛舟弹琴,仅此而已。
……
这顿饭吃得还算是和谐。
吃完后,江敛舟熟练地带着她七拐八拐地从巷子后面绕过去,绕得盛以这个习惯了四通八达大马路的明泉人已经快疯了。
她忍了再忍还是没忍住,问:“你要是想把我卖了的话,真不用这么麻烦。”
江敛舟:“?”
他偏头打量了她一眼,没说话。
但见了鬼的,盛以就是看懂了他的表情——
你这才能卖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