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止树静，只余月凉如许，却突有几分暗色翻涌，好似几簇猫儿似的响动，窸窸窣窣。
第5章 芝士
次日一早，趁着街边人尚少，虞小熙拖着店里的小推车，兴致勃勃地往辞年那屋走去。
把之前安排过的东西二次利用，又顺些置了新的替换物，她心下估摸着，再怎么大手大脚，这些物资也能撑一段时日。
心下凿凿，便将它们一齐堆上小车，并着给带了去。
敲响那扇遮掩能力远大于实用能力的木门，虞小熙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像那种……资助贫苦学生的社会仗义人士。
所以啊，穷苦的辞年同学，可千万不要长歪哇！
随朽木夹击出一声喑哑，晨雾相争流窜，扯开了屋内弥漫的晦色与黯淡。
此一瞬，少年的脸被倏地照亮，眉眼温顺非常，总觉得和之前相比又略添了些乖巧气质；一双眸子黑如新墨，眼下却是一片乌青，透出几分憔悴的神色。
虞小熙心想，唉，可怜的小白菜。
“虞小熙。”辞年启唇，说得慢慢吞吞，又转过身给她让了道。
她大喜过望，刚扶上把手，又听他说：“虞小熙，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声音轻飘飘的，很快融进光尘。
说完便乖顺地站去一边，少年低垂下眼，好像也不希冀能得到什么回答。
把眼里闪过的惊喜压住，虞小熙推着车往里走去，心下欣悦，语气便也柔和了不少，听来却有了几分哄小孩的意味：“小孩子家家，老想那些干嘛……先来看看这些东西吧。”
老实说，她也确实是把他当小孩看——按照自己世界里的年龄换算，辞年也就小学毕业没多久，顶多是个正在准备中考的初中生，比她之前做兼职时遇到的学生还得小上几岁。
即使她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及笄模样，但灵魂也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大学生，所以并不觉得把他们当成小朋友看待有何不妥。
少年“唔”了一声，目光随她动作迁移到那堆“物资”上。
一并置于朴素推车上，叠得倒也算整齐。
“看来辞年现在完全没有黑化前兆嘛。”看着辞年蹲在推车旁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张望着，虞小熙美滋滋地想，“要知道，按照书里的那种人设，哪会问出这种怯生生的问题？什么为什么对我好、对你好的，根本不会管这么多，能利用就行了。”
她面上淡然，语气亦是平和，心里却喜不自禁，有如虫蝶翩跹。
“这个是薄被，现在盖正合适。你呀，赶紧把现在那床换掉，阴湿湿的，看起来都要发霉了。”
不想辞年却小狗似地哗啦啦摇起头，拉着她走到床边，语气倔强：“没有发霉。”
听着这话，虞小熙弯起眼睛，刚想笑他，一对上那双人畜无害的纯净眼神，又觉得根本没法往下打趣。
便顺从地碰了碰那床上豆腐块似的棉被，心下生出有几分讶异：先前只觉得这枯着般的小床窝在破屋边角，想当然便觉得会有些霉意，但现在凑近了一看，虽陈旧，却也确实干整。
他生活得……也未必有自己想的那般惨烈。
“好吧，”虞小熙又稚气地撅起嘴，“那你也得收。”
正了神色，双手接过“礼物”，辞年忙不迭地开始点头：“谢谢你。”
“对了、对了，”少女又一拍脑袋，显得几分一惊一乍，站去推车旁翻找，“忘记把这个拿出来了……”
他默然不语，只目光灼灼地盯向她的手，便见她小心翼翼地端出一个白净小杯，其内盛有西米浑圆、果粒方正。
杯内橙赤相应，映照灵透碎冰，尽显春夏颜色，瞧着格外可人。
眯起眼，又凑近了些，只觉闻来香甜无比，未有腻味。
“这是杨枝甘露，我最喜欢的一款。”虞小熙把瓷杯递过去，笑意盈盈地向他介绍自己食铺里的一把手。
辞年规规矩矩地接过：“我……我知道你开了一家小铺子，在渡口那里。可惜我买不起。”
闻言，她眼睛倏然一亮：“你知道？！”
双手捧着瓷杯，辞年乖乖地点头。
“哎呀，你以后可以直接来找我呀，姐姐给你免单。”
不置可否，辞年收了声，只低头小口尝着香饮。
默然半许，他再抬头，眼中又复了些奕奕神采，像是平添几分精神气：“很好喝。”
“可是，”未等虞小熙出声，他又开始重复之前的那个问题，“为什么要对我好呢？”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呢？不忍心、不甘心，或者心有内疚，总觉得自己能做些什么，又或者，最直白的理由——有任务，能换钱。
不过她当然不能这么说。
唇角挂起狡黠的笑，虞小熙拍着他肩膀，语气也神叨叨：“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吧！其实我是来自异世界的使者，让你开心就是我的终极目标！”
“对了，既然收了我的东西，那咱异世界还有一句话带给你，你也得收。”她翘起兰花指，捏着嗓音，“以后啊，等你长大了、有能力了，就算有再多名利诱惑，再多金玉钱财，也万不可玩弄人心。切记切记。”
看着少年略蹙了眉，却还是愣愣颔首，虞小熙心想：虽然只有七天时间，但我一定竭尽所能，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再交给女主。更何况，按照现在这个路子，应该也摸不着黑化的边了……哇，虞小熙，功德圆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