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警卫员点头道：
“这个确实是电视剧啊。”
“你怎么知道？”赵老瞪着眼睛看，只见片中的布景、人物的衣着都跟自己记忆里一样。
尤其是那些人木讷麻木，备受生活折磨时痛苦又无奈的表情也与自己印象里别无二致，这是电视剧？
“是电视剧。”警卫员苦笑道，“伱看，这主角以前是我小学同学，他后来进了话剧团，我去年回老家的时候还跟他吃过饭呢！总不可能古代有个长得跟他一模一样的人吧？”
赵老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画面，好像想起来以前见过这个演员，这才缓缓点点头，赞道：
“好化妆。”
落魄的男主走过鱼龙混杂的码头，步入了一个已经开始出现高楼大厦，可芸芸众生都还在简陋居所中艰苦讨生活的十里洋场。
很显然，这是旧时代的沪上。
为了躲避劫匪的追杀，他藏进了具有浓郁时代风格的石库门中，以学徒的身份在一家扎染厂落脚，靠着两膀力气和吃苦耐劳得到了店主的欣赏，允许他学习扎染勉强维持生计。
第一集 的剧情非常缓慢。
如果不认识演员，不少人甚至以为这是一步当年拍摄的记录某个扎染坊生活的纪录片。
其中男主生活艰难时吃剩饭、喝脏水的场面让不少人看的心中颇为不忍，而他落脚的扎染坊的铺天盖地的扎染更是堪称极品，那繁复绚烂的纹饰几乎让人能闻到扎染制作的草木香。
这设置，这布景，绝了啊！
大家现在好像终于明白扬帆日化为什么敢号称投资超过了三国演义。
他们斥巨资直接建起了一个几乎一比一的石库门，甚至十里洋场的建筑也有不少是刚刚搭建的实景，虽然建筑谈不上有什么质量，但除了专业人士，外人很难看出有什么破绽。
这所有参演演员的演技也都绝了，演的简直像是那个年代的人穿越到了这个时代，这一草一木都给人极大的震撼，仿佛真的在观看当年人的生活。
“不错不错，拍的真的很不错，姜同志用心了啊。”赵老的嘴唇轻轻颤抖了几下，喃喃地说道。
警卫员小声道：
“赵老，你觉得很好看吗？”
“嗯，很不错，让我……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赵老说着，却发现警卫员看自己的表情有点古怪。
“怎么了？”
“呃，我怎么觉得这电视剧不太好看啊。”
“这还不好看？多真实啊！”
赵老话一出口，随即明白过来什么。
他朝四周看，只见大部分人，甚至扬帆日化的工人也都表示很迷，大多数的工人已经在轻轻交头接耳，很少有人真的投入到这宏大的历史场面之中。
也对啊。
电视剧面对的观众更多。
大多数人看电视剧都是为了图一乐，想打开电视看看纪录片的人终究是少数。
这部电视剧从立意上就不像《深蓝之恋》这种爱情剧适合大多数人的胃口，而且这种小人物开始学习扎染力争上游的剧情……
赵老摸了摸下巴，心道这剧情我都能猜到是什么。
那不就是穷小子学到了手艺，之后因缘际会自己开染坊，然后在乱世中发财，最后升华一下参与正道事业，然后加一段爱情故事。
这说起来立意还算可以，作为一部电视剧来说剧情是合格的。
但是作为一部国内投资最多的电视剧……
呃，赵老也觉得这片子好像有点弄错节奏了，把钱都用在服化道上虽好，但是你剧情没跟上，起码没有《三国演义》这种史诗剧情。
这……这能收回投资吗？
警卫员也颇为担忧地叹道：
“我倒是不怀疑小姜总的思路，但是我个人认为啊，小姜总这个人有点理想化了。
从今天她的讲话来看，她太急于证明价值，为社会做出一些贡献，她们的新产品说实在做的也挺一般，未必能在市场上占据主流。
她的电视剧也是这样，我觉得这电视剧肯定能叫好，但是能不能叫座……不好说。”
“其实啊，这也是国内不少企业家的通病了。
他们取得了成功之后，都想证明自己的思路是正确的，都想证明自己的眼光高人一等，判断力比别人都强。
可越是这样，他们就越容易失败，归根结底是匆匆离开了自己熟悉的轨道，最后遭到打击之后一蹶不振。
赵老，我觉得您应该劝劝小姜总，看上去他们才拍了两三集，可能想一边弄剧本一边拍，现在停下来，应该还能减少一点损失。”
警卫员的言辞非常急切，赵老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时代的春风吹得不少人都有点微醺，好多人靠着孤注一掷发财，又认为自己是天生做生意的能人，开始在各行各业都要留下自己的印记，正确一个光宗耀祖的机会。
可这往往就是覆灭的开始。
赵老记得之前有个相当厉害的企业家要盖一座大楼，本来计划投资还在承受范围内，可后来感觉自己的身份不一样了，要投入更大才能彰显自己的身份，结果资金链一下烧断，这九十年代初就投了十几亿的大楼光荣烂尾。
姜念该不会也走上这条路了吧？
只要赵老一句话，这部电视剧肯定不了了之，根据赵老的意见修改剧本也没有问题，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