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西伯怎么了?”她下坑,换小铜锅煮鲜奶。
“他家在西南三代经营,势力庞杂。”谢玄英把她拽回身前,拿毯子捂好,顺手替她拨开额角的乱发,“据说许多土酋只知定西伯,不知京城天子。”
程丹若解开绑辫子的红绳。冬日不出门,她懒得梳发髻,干脆只把头发编成辫子盘好,但额前的碎发因为没抹头油,总是往下掉。
“此事陛下知道吗?”她拿起一枚金梳篦,倒插在头发上,固定住碎发,省得一会儿喝奶茶,头发先尝了味道。
冬天洗头可是个麻烦事儿。
谢玄英道:“瞒上不瞒下。”
程丹若想想云贵乱糟糟的局面,道:“只要百姓安居,管他呢。”
定西伯犯上就犯上,当地的贡品是给他享受,还是给了皇帝,区别不大。百姓能好好日子,才是最要紧的。
谢玄英叹口气。
为官三年,他深切地意识到,安定是真的不容易。平静的生活对百姓而言,是极其难得的东西,总有一些天灾人祸,逼得他们家破人亡。
能够踏实种地,普通劳作,按时收获,就是莫大的幸福了。
“最后一年了。”他和她说,“希望冬天太平无事。”
三年战战兢兢,但愿能收个好尾巴。如此,方不负大同百姓的期许。
“今年已经好很多了。”程丹若拉开炕柜,里头是厚厚一沓贺年的帖子。
她年年写,对衙门上下的情况了如指掌:“好些人家添了新丁,我叫人打了长命百岁的银锞子,回头一块儿发下去。”
又道,“李老先生那边,我打算送点人参,入冬了,老人家得格外小心才好。”
谢玄英点点头:“今年大同有不少南来的行商,你有什么想吃用的,多买些备下好了。”
互市进行到第三年,眼看朝廷不止没有叫停的意思,还打算长久做下去,嗅觉敏锐的商人们自然不会放过机会,纷纷北上。
如今,大同的铺子里既有胡人的牛羊,也有两广的腊味、江南的黄酒、湖广的好稻,神通广大的,还能弄来蓟州的梅花笛、成窑的五彩鸡缸、南京的竹器、浣花溪的玉版纸。
俨然一个商业枢纽。
牛奶煮好了,程丹若倒入杯中,加入蜂蜜,搅拌成奶茶:“都买齐了,腊味、茶果、衣料、棉花……”
她罗列了十几样,末了才道,“还有糯米和粳米。”
谢玄英这才“嗯”了声。
“今晚宵夜吃汤圆吧。”她说,“以前你去海宁的时候,都吃的什么?”
他说:“桂花糖的。”
可爱的口味。她想着,说:“那就吃这个?”
“好。”他收拢手臂,下颌抵住她的脑袋,“糯米不克化,你少吃些,再备点面食。”
她顿了顿,也“嗯”了一声:“好。”
第289章 玩游戏
天寒地冻, 程丹若的养生计划遭到了天气的阻碍。
她给自己制定了作息表,每天就写八百字, 尽量不要劳神, 有空就逗逗猫,散散步,锻炼身体。
可室内空间有限, 运动量始终上不去, 只好重新捡起了踢毽子的活动。
不外出,她只穿一件白绫袄, 下头是海棠红的丝绵长裤, 裤脚改得小小的, 方便运动。
经过练习, 她已经能连续踢十个了。
鉴于如今的杂技表演, 能踢几百个不落地,她还是讨厌这个活动,容易把她衬得像一只笨拙的鸭子。
谢玄英建议投壶。
这也是时下流行的室内活动, 男女都玩, 投的瓶子开口不一,远近不一, 很考验手法。
程丹若玩得平平,兴趣也平平。
谢玄英就道:“你喜欢玩什么,我陪你。”
“你总赢, 有什么好玩的?”程丹若忍不住腹诽,怪不得在宫里时,大家都说谢郎在, 什么射柳捶丸,大家都不乐意去。
她也不乐意。
比别人长得好看就算了, 还比别人会玩,还文武都擅长,让人一点竞技的乐趣也没了。
“赢就算了,”她投出箭矢,不出意外,擦着瓶口过去了,“还不认真。”
“哪有。”谢玄英不太自然地别开脸,视线落到了膝上。
不知何时,她将自己的膝弯搁在了他的大腿上,因方才踢了毽子,裤脚露出一截脚踝,纤细又苍白。
搭上来的小腿有轻微的分量,压住提花绸的袍子。
他抽出袍角,盖在了她的腿上。
“手再稳一点。”他提示。
“别吵。”
“噢。”
近两月,她言谈不显,却总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些过往没有的随意和亲昵,像这样散漫的坐姿,过去可从未有过。
她总是若有若无地绷着自己,旁人瞧不出端倪,以为是宫里规矩森严,自然姿态端庄,可他知道,这不是刻入骨髓的礼仪,是勉强。
念及此处,谢玄英不由将掌心覆在她的膝头,抚摸她的小腿。
程丹若这才发现自己把腿架过去了,微微瞪大眼睛,赶紧收回来。
他没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