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伽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找他不过是为了解开山神的诅咒,所以才要找外面的男人。”
黑劳叹了口气。白山部族的人挖去白山的骨髓,因而遭遇了山神的诅咒,生下的孩子总是带有可怕的疾病,连白伽本人也不能例外。
他们想尽了办法,希望能破除诅咒,最后发现和外面的人生儿育女,就有不少孩子幸免。
大概是山神管不到大山以外的人吧。
“伽伽,一旦怀孕,你就必须杀了那个男人。”他警告,“这次不成,我下次再替你找一个,不能放任他活太久,我们的形势很不利。”
白伽点点头:“我知道,快了,等他伤势痊愈……”
“那就这样。”黑劳吁口气,翻身离开了这里。
白伽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许久,方才低头杵药。
一下,又一下,好像捣烂的不是药材,是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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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佩娘又去云升寺上香了。
这是贵州城郊最大的寺庙,城中有头有脸的夫人小姐,都会在这里上香祈福。
自到贵州,寺庙就成了张佩娘出门最常去的地方。她时而约相熟的太太一道,时而独自前往,每次都会添不少香油钱。
出手这般阔绰,当然被寺庙上下奉为贵宾,专门留了一处厢房给她。
今日,张佩娘又来了。
她在清空的大殿内三跪九叩,向佛祖祈求父母康健,一切平安,也惯例请求保佑丈夫,无论是生是死,至少给她一个音讯。
说实话,这么久还没有消息,张佩娘心底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有没有可能……冯少俊已经死了?
念头一起,便如心魔,怎么都无法打消。张佩娘说不好是种什么感觉,理智告诉她,丈夫死了不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她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或者改嫁。
但她并没有过多悲痛之感,漠然得自己都害怕。
最近,丫鬟们言行愈发小心翼翼,唯恐提起此事,惹她难过,可张佩娘真的没有什么悲痛之感。
她觉得烦躁。
城中太太小姐们的眼神让她烦躁,父母的书信也让她烦躁,婆婆的信更是看得她冒火。
不知情的人觉得她可怜,或许青年就要守寡,父母亲人让她忍耐,认为事情还没这么坏,公婆呢?他们恨不得一天三封信,询问有没有消息。
能有什么消息?
冯少俊从离开的那天起,就没有任何消息。而张佩娘的心情从开始的担忧,逐渐演变成如今的烦闷。
到底是死还活,能不能给个音讯?
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我做错了什么?
她质问佛祖,佛祖却默然无语。
许久,丫鬟小心翼翼地出声:“奶奶……”
张佩娘回神,抬手:“扶我起来。”
两个丫鬟搀扶她起身,慢慢走出大殿。
雨丝风片。
张佩娘立在山顶,一时出神。
“这位小姐,啊,夫人。”不远处有人忍不住,出声道,“敢问晚生是否可以进殿了?”
丫鬟怒目而视:“哪来的登徒子?”
“这是为寺里抄写经文的举子。”旁边扫地的和尚忙解释,“卢公子,这是冯家的奶奶,不可无礼。”
书生道:“家母病重,晚生想为祈福,不想唐突了夫人,还望见谅。”
张佩娘垂下视线,见他面貌俊秀,斯文有礼,便熄了怒火:“罢了,让他去吧,我去后山转转。”
她往后山走,书生往山上来。
绕过拐角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她投去不经意的一瞥。
四目相对。
张佩娘一时怔住了。
第345章 官场深
男人真是一种奇怪的物种, 哪怕优秀如谢玄英,偶尔也有犯蠢的时候。
程丹若就不明白, 他干什么非要坚持她该走了。
该走她自然会走, 不走,当然是有不走的理由。可他不听,哪怕夜里把她搂得结结实实, 大半个身体都压她身上, 白天醒了还是要说,你该走了。
程丹若烦了, 干脆不理他, 当耳旁风。
然后, 他开始了神奇的操作。
第一天, 她傍晚下班, 两人一道吃过饭,他就说:“我还有军务未完,你先歇着吧。”
跑去加班了。
程丹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很忙, 你还是回去吧, 还是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你不用担心?
她也不去猜, 转头也去加班,突击检查病房。
果然,逮到几个不遵医嘱, 偷偷吃肉喝酒的病人。被发现了,还要犟嘴说,自己身体特殊, 吃肉喝酒才好得快。
程丹若气笑了,这儿可不是后世的医院, 不遵医嘱就滚蛋。
病床稀少,有的是人排队。
她又翻捡了个别心虚者的病床,在夹层里发现了一些烧饼、肉干、骰子,沾满污渍的手帕。
考虑到食物于普通士卒的重要性,她没有没收,只是警告他们:“不许在病房喝酒。”
众人如蒙大赦:“是是是。”
“东西都收好。”程丹若嘱咐伤兵营的守卫,“你们看紧些,别叫人偷抢,病人要靠这些养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