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白伽越来越懂辨识草药,阿爸都说她的本事一日千里,以后肯定是个好祭司。
年幼不懂情爱,也就无忧无虑。
她和黑劳依靠自然的山水,蓬勃地成长。
这是白伽最怀念的日子。
阿爸病得重,但会耐心教她辨认草药,唱歌祈福,小妹躲在家里做针线,用花草编成耳环,最好的一朵送给她,祖母是首领,夜里和他们说着古老的故事,黑劳每次来白山寨,都会给她带一些蚌壳,撬开来一定有珍珠。
可随着年岁增长,一切都消失了。
繁重的赋税,艰辛的徭役,越来越多的人死去了。
黑劳离开了大山,说要搏一个结果。然后,她就永远失去了他。
他们被迫走出深山,以血和性命反抗,曾经占有小半个贵州,转瞬间,又只剩下这小小的普安。
现在,连普安都守不住了,还平白留下了族人的性命。
白伽看向拦在自己身前的阴兵,不,他们不是幽冥的鬼魂,是她的族人。他们在服下神药时,就已经死去,只因无畏的灵魂才坚持作战。
幸好,今天她和他们站在了一起。
前面是敌人,背后是部族。
他们生来属于大山,就该像山一样巍峨。
烈焰缠身,白伽感觉不到痛楚,反而产生了微微的欢欣感。她疲惫的面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
下一刻,火舌吞噬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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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二十四年春,普安逆苗白伽、黑劳作乱,凶恶暴悍,韦自行失天时陷之。次年初,谢玄英围攻普安,白伽自焚伏诛。
——《夏史·列传·贵州土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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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出来,雾也散了。黑劳看见了普安的浓烟,一字型的烟气绝非偶然失火,必然是人为的防线。
他心底生出不好的预感,脑海中总是闪过白伽的脸孔。
伽伽……黑劳闭了闭眼,逼迫自己专注精神,看向自己的对手。
数次交战后,双方皆有损伤。官兵的阵型已然松散,露出多个破绽,苗兵也伤得不轻,攻势渐缓。
黑劳一直节省体力,到这时才奋力突击。
寻常士卒根本拦不住他。
“骁猛如此,可谓万人敌。”有人感慨着,情不自禁地回避了他的刀锋。
对于超越常人的力量,作为敌人,必然会萌生惊惧回避之意。而队友则相反,士气鼓舞,又爆发出潜在的力量。
这就是名将的威力,也是谢玄英选择亲自前来的缘由。
以黑劳的本事,想走脱并非难事,可他一入山林,就如猛虎归山,再也寻不着踪迹了。
而他们不死,平叛就不会停止。
所以,谢玄英以自身为饵,迫使黑劳留下。
他拔出刀,在黑劳突破重围,出手砍向他的刹那,扬刀接住了他的劈砍。
“来得正好。”黑劳低喝一声,没有惜力,一招招连环不断地招呼。今天他的刀没有涂黑,雪白的利刃反射出阳光,晃得人眼晕。
当当当,不过两个呼吸,二人便已过上数招。
黑劳的眼睛愈发明亮,神情却逐渐严肃。
他十七岁的时候,就凭借一把钢刀,从老虎口中逃生,只在肩膀落了个疤,其力量与敏捷可想而知。
后来,他去了定西伯府,不断与人比武,取长补短,慢慢练出了一身本事。这大半年里,他没少和武将交手,水平还不如定西伯府的人,没多久就能寻到他们的破绽。
但谢玄英的“破绽”却很难找。
黑劳感觉自己像一只豹子,空有力量和速度,却很难扑倒一只仙鹤。
第361章 流星弩
普安的烟味飘到了南山坡。
黑劳知道拖延越久, 对自己越是不利,当即便定下主意, 纵身跃起, 横刀割向谢玄英的咽喉。
他来势汹汹,却暴露了肋下的空虚,只肖矮身避过, 便能重创。
但谢玄英并未这么做, 刀柄在他掌中旋转,刀背便以一个灵巧的姿态拨开了突然闪现的利刃, 挡下了黑劳积蓄力量的拦腰一刀。
黑劳一击失手, 立即后撤半步, 这才勉强稳住偏移的重心。
他颇为诧异地看向谢玄英, 没想到这招会失败。
谢玄英却很平静。自上回交手, 他就分析过黑劳的路数,他是典型的野路子,有着强悍的机变能力, 招式不落窠臼, 但缺点也很明显——过程如出一辙。
蛰伏、试探、伺机、致命一击。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黑劳的战斗本能源于丛林野兽, 而猛兽捕猎,唯一的目的就是杀死对方,同时避免自己受伤。
方才的这招来得突然, 却不是致命一击的最佳时刻。
所以,谢玄英判断是个圈套,并未出手, 反而回防了自己的弱点。
两人一来一往,都没讨到好处, 也都没受伤。
可优势方在此转换。
黑劳的奇袭一刀调动了全身肌肉和大部分力量,出手失败,意味着他不仅消耗大量体力,还崩裂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