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去屋里头问了,这才开了门,放人进去。
廖公公一进屋,就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奴才给王爷请安。”
裴枕没应,站在床边。开了窗,外头就有一只山雀飞了进来。
像枝枝般黏人。
廖公公跪着把话说明白了:“山下的墓碑迟迟不没有落名,这样的大事,这狗东西也不来询问下王爷,真是罪该万死!”
浮云轻笑一声:“廖公公在我们王爷面前,还敢摆谱?”
“奴才不敢。”
窗户外头鱼肚白的天渐渐亮起来,山雀要回巢了。
裴枕的眼底暗下来。
“那姑娘原本是个农家女儿,这不冤不白的死了,当真可怜。”廖公公铺垫了半天,“王爷心善,给奴才们拿拿主意,奴才该在墓碑上刻些什么字的好?”
枝枝,怎么会是农家女,她本该是陈家的寡妇。
裴枕听着廖公公说辞,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你说她叫什么名?”
他声音听起来平常,却又很不寻常。
廖公公对上一双毫无波澜枯木的眼,“奴不知道那姑娘叫什么,这人都是这狗东西安排的。”
浮云可不听这些七七八八,提起廖公公的衣领:“公公不但在王爷面前摆谱,还想给王爷上眼药不成!问了你,就老实说!”
他抖着手指,哆哆嗦嗦道:“奴才真不知道她什么!”
“不知道?”
会不会,是他们搞错了人。
裴枕的眼里如枯木逢春,终是恍然大悟,连个名字都不知的尸体,他们如何断定那就是枝枝?一身模棱两可的破衣裳,廖公公怎么就口口声声认定了身份是个农家女?
他眼前闪过那娇俏的脸,少女纤长的脖颈,沉重的吐出一口气,裴枕吩咐浮云:“你下山一趟。”
“下山?”浮云眼里不解:“王爷,觉得这里头有什么不妥的?”
枝枝这事蹊跷,倒像是有人故意让他们误解似的。
裴枕算是反应过来了。
他这是被算计了?
第13章 逢春
裴枕被僧人引入堂宇,见老主持。
今日太仙寺中有一场水陆法会,老主持命他扬幡,五色华幡庄严肃穆,在场香客却止不住的往那高大的僧人看去。
有一紫袍香客说:“久闻神尘大师傅高洁美名,今日才有幸得见,所言非虚。”
香客们的目光随着裴枕身影而动,“太仙寺从未有俗家弟子扬幡的惯例,怎么今日倒是改了?”
紫袍香客却又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神尘大师傅能在这太仙寺,是这寺庙的福气。”
裴枕从紫袍香客身边经过,见那人一副世家郎君打扮,脸色却略有些风尘仆仆,紫袍香客双手抱拳极为尊重的对着他行了一礼,钻入人群之中不得见了。
水陆法会后,老主持唤来裴枕,给佛上鲜花贡品:“此花是今日香客供,神尘可觉得好看?”
美人昙,紫色花衣里头藏着雪白的花蕊,气味芬芳,却在岭南之地不常见。
老主持又道:“神尘,你那些师兄师弟也都是在俗世里爬模的可怜人,可你不一样。”
裴枕的手指拂过美人昙,听出老主持话中含义:“神尘在太仙寺寄住,多受老主持帮扶,师兄师弟对神尘也极为关爱,和睦共处。”
那些给被带走的僧人,没有消息,老主持才不得不说求人。
裴枕这番话,亦是说给那些贵人留在寺庙里的眼线所听,想必过了今日,就会放那些僧人回来。
“神尘出家为僧,也并非全能摆脱世俗,这几日的寺内的事你也应当知晓了。你且再回去想好了,老僧便为你点疤。”
老主持自是不敢得罪贵人,更不敢得罪裴枕。
太仙寺虽在方外之地,但也不全是清净,寺内有寺内的家长里短,人情世故。
裴枕能理解老主持的一番苦心,目光衡量在哪美人昙之上。
水滴落入盆面,荡漾起一圈水波纹,更映出少女的脸。
霍枝刚洗了发,露出一段秀美的脖颈:“小怜,你是说,有人去你家问寡嫂的事了?”
她心里就有些不安,陈家的嫂嫂刚失去了丈夫,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无缘无故的又怎么会被人盯上,刻意来听她的行踪。
小怜说:“今早奴婢回家拿些东西,隔壁邻居家的大娘告诉我的,是个魁梧的汉子,在流民之中并不多见的长相。”
这魁梧男子找的人又是谁?
若不是陈家嫂嫂,那就是在找她这个,整日顶着陈家寡嫂身份的人,在太仙寺的后山跑来跑去的。
“会不会是漏了陷?”
她本来就是有心事,压抑了几天,难免就要往神尘大师傅身上想。
两人已有几日不曾见面。
她虽万分的想他,但却强忍着不去见人,她骨子里总有一份倔,不想因为他怜惜她,才对她另眼相看,这样的情意在一起,又有几分意思?
可若是,大师傅知道了,一直以来霍枝都是用别人的身份在欺他。
那双冰冷的眼眸里,流露出彻底的失望,觉得她这个人满嘴的谎话,先前的那些事,也都成了心机的靠近。
一旦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起来了,霍枝就有些慌了。
霍枝连头发都顾不得擦,就要冲出去,却被小怜一把抱住:“奴婢的好县主!您这扑头发发的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