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是如此想,身子酸乏无力, 却也坚持着。
吹锣打鼓,太仙寺内的点疤还没有正式开始,霍枝随着人群艰难的往上走着。
平日里,上山的人并不像今日这般多。有当地的达官显贵, 还有那流民自发组织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就能把山道给全堵住了。
“我家小儿身患恶疾, 没有钱治病买药,却是那神尘大师傅出手相助。”
不等流民说完, 队伍里便有人接着喊道,“我家也是!”
“飓风来袭,把我家的茅草屋吹塌了!风雨飘摇里, 却是那神尘大师傅带了人过来!仅仅是一个晚上而已,我家的茅草屋就重新建了起来!大师傅的这份恩情, 我到此一辈子都记得!”
大家都是为想瞻仰这个清新脱俗的佛子而来。
每个人手里还不约而同采了花, 花路蔓延山脚, 场面为之震撼。
燕临问霍枝:“白芷姑娘你在岭南多年, 可曾见过这位神尘大师傅。”
大师傅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温柔体贴, 做事周到。便是和太仙寺里那群恃才傲物的僧人放在一起,一个是天上的云,一个是地里的臭虫。
他那样的性子,全天下都再难找出像他这样的第二人来。
圣人是没有七情六欲, 也不求荣华, 他一心只想苦修。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霍枝在心里默默的想。若是自己不是岭南县主, 是否愿意归隐山林,过着粗茶淡饭的清苦日子。
如果这个男人在乎她,当她不高兴了,就会过来同自己说说话,也不用多哄她些什么。便是一开始没有感情,将两人放在一起慢慢培养,霍枝你或许也是愿意的……
可她是个俗人啊!一眼就看出了本质,那大师傅对她的感情是无关情爱的!
霍枝带着帷帽站在人群中间,她心中是说不出来的苦楚。
什么叫一厢情愿,她算是知道了。大师傅守着自己的底线,没有在她一屋檐下过夜,他本就被自己害得够惨,自己的私欲拉他下神坛。
她若是还有些良知,就不会再用那一夜的事威胁他。大师傅为人刚正不阿,他坚持自己的底线,来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倘若真是如此。她到时候又上哪哭去?
霍枝已有了决定,她会守着这一份秘密。大师傅永远是流民心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佛子。
她就算成了被钉在耻辱柱上罪无可赦的妖女,就算是被流民拿了农具扼制脖子,哪怕是被一棒子敲死!霍枝也要倾尽所有的保护者大师傅的清誉。
她睡觉时,眯着眼,看着那男人在油灯前写字。
半梦半醒间,霍枝似乎搞明白一件事,她希望他快活。
霍枝歪着头,自己为了他都已经甘愿做了妖女。目光落在油灯恍惚之间,翻书的手指上。他不爱她,不大要紧。
世界上又有哪个女人会抵挡的住他的魅力?
当那男人的手指搭在脉搏之上,手掌揉小腹之时。她潮起潮落。
霍枝很是清楚,若是昨日的情况不允许,她是想要更多的。哪怕亲一亲他的手掌。又或许是将他的粗粝的手掌都折到身体里……
燕临站在她身边,和她轻声的说着一些话,“白芷姑娘,你今日倒是有福气,快看那两盆美人昙,是绥江燕家所贡。”
有个流民听到了话,道:“一盆破花哪里来的那么多破事。能见神尘大师傅风姿,才是郎君你的福气!”
霍枝觉得那流民说的正是。
燕临狠狠瞪他一眼,眼里透出几分凉薄的杀意:“岭南之地多流民,多是没有规矩。”
这人怎么回事,本来就不对的事还经不得说了?流民又没得罪他。
真不知白芷看上这个燕临什么?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燕临被冷落,他对身边的帷帽女子说道:“白芷姑娘,你看那花成双成对的供在佛祖跟前,可是好看?”
她抬起眸子,望向高处,原本自是喜欢成双成对,可现在却矫情的觉着好怪。
在这法相森严的堂宇里,僧人都是孤寡一生,这花儿成双成对又有什么用呢?
我点高香敬神明,抵我心中意难平。
她从未向神佛祈求过什么,愿她的大师傅今后一生顺遂,功德圆满。
老主持看了看门外:“这时辰都快到了,怎么神尘还不来?”
霍枝望向那日光之处,只听身边燕临似乎对人极其了解:“再能一等,皈依佛门是大师傅的夙愿,他一定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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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里加急风尘仆仆从京城来,到了太仙寺下,托付到浮云手中,便吐血昏倒。
浮云得了消息,冲上山头,这满手都是那信使的心头血。
“据我们在京城的探子来报,圣上得知燕贵妃与王爷有来往后,大发雷霆。当着满朝文武百官驳了王太傅辞官的请愿,圣上大骂王太傅不贤,枉为臣子,并将王府举家流放至岭南!”
“你说圣山要斩了谁?”裴枕捏着手里的信封,皱起了眉。他可是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