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入夜,房门都没有再开过。
陈家大兄的法事,才算真正开始了,一阵哭哭啼啼,都是在说如何如何可怜的。入了夜,来的人就都去村前头吃丧饭了。
裴枕站在那棺木之前。
“嫂嫂胆子小,就不出来守夜了。”小怜谈话之间,并未察觉到这位大师傅的情绪在细微的变化。
山庙里,破败不堪,却抵不住她欢脱的性子。那少女用最娇俏的声音,叫了一声又一声:“大师傅。”
回荡在他耳边,裴枕本想推开。
一低头,僧衣被细腻白皙的指勾住,指节软软的。
“大师傅,你好凶呢。”少女的唇也似是被露水沾湿,在熊熊火光下,眨着纤长的睫,颤颤巍巍的。
不知怎么的就让裴枕想起养过的山雀。
“枝枝觉得,这热水来之不易。”总之,就是缠着他要喝上一口才罢休。女子见他不喝,精灵又古怪。
见他不接,又是一声抱怨,像是山雀淘气时不时的过来啄一啄你的手指:“大师傅是嫌我不干净?”
可这是个女人,大红衣袖就滑落手肘之间,露出大片的肌肤。
裴枕的视线就落到她的手掌,不敌莲蓬大小的叶,小小的,托起翠绿翠绿的叶,里头得水,晃荡晃荡。
她自持生的好,和裴枕见过的山雀一样,娇气的不行。
或许是担忧她和旁人在山庙一同过夜的事,会坏她名声?竟吓得连房门都不出了,只得在门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
白色烛,悲凉得惊人。
燃烧的烛泪,落在掌心,有些烫。厄运专挑苦命人,陈家大子亡故后,这家年纪轻轻的新妇就守了寡。
他为人清正,从不说谎,但在山庙的一夜,裴枕会守口如瓶。希望那一夜不过就是那寡妇做的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是了。
手里慢慢滚动着佛珠,眼看着室内的有些冷意,他却丝毫不困。
裴枕收回目光,低头,垂眸,默念超度法经。
月色下的茅草屋在风中摇摇晃晃,是看不破的红尘俗事。
这误会,却是不偏不倚的落下了。
第4章 九里香
岭南王府后花园放着一盆金贵的九里香,花香气浓郁,秀美的白色花瓣,透着优雅。这花是岭南王重金寻来的上品,一般人不得见。
霍枝撑着额头,百无聊赖的赏着花:“好生无趣。”
小怜不明白的问:“平常也这么过,不曾听县主说过无趣。”
她哪里能说,心中有了牵挂的人,就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了。
霍枝扯了枝叶,淡淡道:“我这是心烦。”
从小怜家回到王府已经有几日,爹爹虽然对那日争吵之事,不提半个字,但王府山下开始打点要出远门的行囊。圣上钦点贴身宦官远赴岭南,不久之后,就会一旨封妃的旨意就会送到王府,霍枝入宫就成了铁板上的钉钉,再也难改。
“那县主睡一觉,等醒过来,就不会觉得烦了。”小怜将纱帐挂起,挡下外头毒辣的日头,静悄悄的退了出去。
也没别的法子了。
霍枝褪下外边的丝质罩衫,躺下去,小衣里染了九里香的花香,闻着闻着,很快就入梦。
梦里是小怜家的房门。
“大师傅。”霍枝看着外头的身影,轻轻的叫了一声。
她知道他不会发现她的,大师傅是小怜家请来的高僧,两人身份有别,就算是见了面,也无话可说。
霍枝的指尖刚碰到房门,门却从外猛的推开了。
男人的手掐住她的下颚,低声问,“你在偷看我?”
“大师傅。”霍枝刚要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嗓子不能说话了。
刚觉得古怪。
身子却被提起来,她整个人都僵硬起开。
裴枕的掌心托着她,道,“小东西,还要跑么?”
从那大师傅深沉如海的眼睛里,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哪里是人,却是个还没断奶的奶猫。
她不愿相信,挣扎起来。
裴枕的手指就落到她颤抖不止的脊背,一下一下安抚,“可是饿了?”
她被抱起来,躺在男人的怀中,原先的恐惧,也在轻声细语中被打消了,身上也软下来。
裴枕居高临下看她,随她锋利指甲轻轻扯坏僧衣,也由着霍枝的小胳膊抱着他。等入了夜,霍枝从睡梦中醒来,欲想触碰他的睡眼,裴枕却翻身将她压制身下。
屋内全黑,两人躺在不大的床榻,夏日炎热,用不着盖被。
这人是把她当做猫,蒙住霍枝双眼,低声哄睡:“别怕。”
可一贴上来,霍枝打了个哆嗦,急促的呼吸几声。温暖手掌控着她,想要逃跑,那柔软的腰肢却被揽住,动不得。
她不顾挡在眼前的手,虚虚实实之间,有些奇异的快活。
天边一道惊雷闪过,“轰隆隆。”
霍枝被雷声给惊醒了,披了薄衫从床榻之间起了身,去将窗户关上,将风雨挡在外头。回到床上,指尖擦过丝被上的一处的晶莹,顿时懵了。
她这是做了春梦?
更要紧的,在那梦里她和那大师傅翻云覆雨,似乎自己也并不讨厌。
霍枝抱着膝,听着那落雨之声,胸口起伏,羞得不行,“我若放低身段,去求那大师傅,他可会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