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姝缓缓睁了眼,注视着她眼眸里是道不尽的沧桑,唇瓣翕张了半天,却偏是想不出半句措辞。
向来坚强的她,最后竟像个孩子一般,抱着简愉“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曾芸躺了这么久,突然急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白姝和她的感情极好。
这份奔溃,简愉全然能够体会,却也同样无能为力,除了默默把她拥紧一些,她也只能说:“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母女两静静地哭了一会,简愉才抚着她的发,怔怔地问:“铭铭呢?”
闻言,白姝埋在她腰间的脸慢慢抬了起来,眸光有一瞬的剧震,而后缓缓伸手,颤抖着向后指了指:“……急、急救室。”
简愉点了点头:“那你在这待会,我先过去看看。”
“别——”
白姝忽然死死地抓住她的衣摆,情绪波动很大,却又像是在畏惧什么,连续喃喃道:“别去、别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简愉深谙这个道理,却不得不面对现实。
“妈,爸还在家里呢。”
她拉着白姝的手,极力扯了扯嘴角:“这么久看不到你,他会担心的。”
“我先把你送回去好吗?”
“芸姨还在急救室呢。”
她的口吻忽然就成熟了起来,像个大人一样:“她对我那么好,我应该去看看的,对不对?”
“我可以处理好的,相信我好吗。”
-
把白姝送回家,再次踏进医院时,简愉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她躁郁摸出手机,这才想起自己把回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划过接听时就有些不安:“……喂。”
从乔当即就听出了异样,顿了顿后问:“你怎么了?”
“我……”
简愉没想瞒他,也不想做过多的狡辩徒增误会,斟酌了一会儿,还是直接向他说明了情况。
得出结论的声音有点闷重:“暂时回不去了。”
从乔不知信没信,沉默了一会才问:“哪家医院?”
“第三医院!”
听他的情绪还算平稳,简愉连忙和盘托出:“真的,我没骗你!”
从乔站在到达层,看着最后一个旅客也走出了通道,才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很奇怪。
他明明没有发火,可简愉心理却仍是没底。
“你……”
她抿了抿唇,迟疑地问:“能不能、不要生气?”
现在已经是一团乱麻了。
他要是再生自己的气,她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好在从乔只是默了一会,就答应道:“好。”
“去忙吧。”
……
简愉长舒一口气,看着挂断的电话,也顾不上去想他是否真的没有生气,就一股脑的赶到了7楼。
长长的走廊上四溢着刺鼻的消毒水味,急救室门前的红灯不知亮了多久。
丁铭正弓着腰缩在长椅上,头埋地很深很深,却掩不住频频溢出的呜咽,肩膀也因这极端的情绪,止不住地战栗颤抖。
简愉呆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走进,无言地坐在长椅上,安静地陪他等待。
丁铭察觉到她的存在,红着眼抬头时,满脸都透着无助,上身动了动,似乎是想要靠她近一点,却又不太敢看她的眼睛。
僵持半晌,他又重新低下了头,双目无神地盯着地面,不知在对谁说:“对不起。”
“我错了。”
“我知道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
简愉默默地听着,良久后,无声地叹了口气。
算了。
能承认错误也不容易。
“好了。”
她只当这些话是对自己说的,便也照单全收,终于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都过去了。”
……
两人在急救室外待到了深夜。
所幸有惊无险。
曾芸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从普通病房住进了ICU。
丁铭的情绪还是不稳,所以医生后续交代的事情,就由简愉全权接收。
她办完手续后,又带回来两张折叠床。
这一夜是回不去了,两人也就只能在病房里对付一晚,可等熄了灯,却又是同样的辗转反侧,愣是盯着天花板挨到了天亮。
阳光洒进窗缝的时候,简愉长叹了一口气。
反正睡不着了,她索性早早就退了折叠床,接着到医院门口打包了些早餐,正准备再进去时,又看着来往的医患改了主意。
医院这种地方,气氛真的太沉重了。
她原地站了一会,就进去把丁铭拉了出来,在绿化带里找到了一处石桌椅,然后把早餐摊出来劝他:“吃饭吧。”
丁铭闷了一整夜,直到这会儿,也只是看着她,并不怎么说话。
“别逼我啊!”
简愉拧了拧眉,一脸肃穆地威胁道:“我气还没消呢,趁我还能好好说话,你最好还是老实点。”
“……”
丁铭这才捧起豆浆,一口一口地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