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虽然她看不到,从舟还是往她身后指了指:“我弟弟。”
“你别误会,他一点儿也不壮。”
大概为了顾及从乔的感受,从舟的语调像是在忍笑:“只是他觉得自己的名字太过女性化,不太喜欢,我就问他,‘壮壮’够不够男性化?”
从舟没忍住,还是漏出了笑音:“他没吭声,后来就一直这么叫了。”
“没坑声也可能是拒绝呀。”
简愉也笑了,语气像是在为“壮壮”打抱不平。
“他不吭声,就是不排斥。”
从舟解释完,又问了一遍:“壮壮,可以吗?”
不吭声,说明不排斥。
从舟没听到声音,可能是没太注意,也可能是因为生病、感官有些退化。
可她刚刚,分明听到身后低哼了一声呢。
简愉其实可以理解这种敌意。
换做是她处在他的角度,想必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好脸色。
于是从善如流地开了口:“没事学长,我不渴。”
……
简愉又坐了一会。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便提出自己该回家了。
从舟拿起枕边的手机,问她要了联系方式。
她一边报手机号,一边也从书包里摸出手机,让他帮忙把自己的号码存上。
做完这些,她把手机放回书包时,突然摸到了一个塑料盒。
简愉的动作顿了顿,又探究地在盒体边缘顺了一圈,大致猜出这是一盒心形的巧克力。
简愉人缘好,学校里喜欢她的人不占少数。
如果说从前的她光芒万丈,而让大家没有表白的勇气,那么失明后的她,无疑是接地气了许多。
似乎通过这个缺陷,反向地让他们找到了自信。
于是这段时间,桌肚里时不时就会出现一些礼物。
胆子大一些的,甚至会直接往她包里塞。
简愉斟酌了一会,最后把包里的巧克力取了出来。
在离开前,走到了窗边。
想到自己无端让个小孩儿生了一通闷气,她弥补性地把巧克力放在桌沿,往前推了推,脸上堆着清浅的笑:“也祝你天天开心。”
“……”
从乔盯着面前的礼盒,神色又复杂了几分。
她大概没打开过这个盒子,也就没能发现这透明的塑料盒下,正静静地躺着一张纸条,细心地用盲文写着一句:简愉,我喜欢你。
落款:陈宇杰。
只是这位陈同学,估计怎么也想不到,她甚至连这一层细节都没有注意到,就转手把东西借花献佛地送了出去。
从舟远远瞥见一张粉色纸条。
虽然看不清内容,但大致也能猜到。
又见从乔神情古怪,不由失笑:“哥哥没骗你吧,这个姐姐很招人喜欢的。”
“你喜欢她?”
从乔抬眼看他。
“是啊。”
从舟没有否认,从容而坦然的反问:“你不喜欢吗?”
“……”
从乔没应声,只是别扭的侧了侧头。
从而撞见窗外,盲人少女正磕磕绊绊地下了阶梯,时刻用盲杖辨别着方向,却还是接连走错了两次。
懊恼的从草坪中后退,又因为迷失方向而困扰。
有行人经过,似乎在提议帮忙。
少女笑了笑,朝着行人指正的方向,步态缓慢地继续行进。
直到消失在他低垂的眼眸里。
-
知道自己讨人嫌。
这天过后,简愉便没再去过医院。
日子有条不紊的继续着。
她照常上学放学,一如既往地克服着黑暗。
没过几天,月考的卷子就发了下来。
和预料的一样,成绩稀烂。
从前简愉占着有点儿小聪明,觉得能用三分精力考到70分,就绝不花费九分精力去争取100。
本来成绩就在中游浮沉,现在因为视觉障碍,直接跌进谷底。
可就算这样,她还是能清楚地辨别出,各科阅卷老师在某些主观题上的有意放水,否则这成绩还能更低。
她曾经因为外形受到喜爱,因为性格获得青睐。
却还是第一次,因为残疾而享受优待。
一切就像是报应似的。
从前因为优势而产生的快乐,现在正以缺陷造成的苦涩一一奉还着。
简愉双目无神地盯着卷子,无声地吁了口气。
她抬手捡起盲字笔,正打算修订,文娱委员忽然小跑过来,兴冲冲地把一张登记表拍在她面前:“简愉,今年校园十佳歌手比赛,你肯定参加的吧?”
“……”
简愉拿笔的动作顿住。
她的爱好有很多,能持之以恒的却很少,总是三分钟热度的见什么爱什么。
能坚持唱歌的理由,无疑是钟爱站在人群中间,享受注目礼的感受。
小时候简兆良觉得她的性格太跳脱,想让她学习钢琴压一压,还可以培养培养气质。可她偏不,总觉得钢琴闷闷地,哪有独唱来的光鲜耀眼。
简兆良拗不过她,最终还是报了声乐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