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以来,整个技术部轮班换岗,24小时坚守,颓势明显,个别人员早已不堪重负。
到这会儿,才总算稍稍松了口气。
技术部长整个人被掏空似的,强撑着对简愉说:“你也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早再跟你说,这么长时间不眠不休的,我都怕你倒在我这儿。”
简愉牵了牵唇角,没拒绝:“好。”
IT的事她也不懂,留下来不过是为了多方协调。
这会儿事态已经基本稳住,她继续待着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不如回去养精蓄锐,后续要再有点什么事,体力才能跟上。
离开公司时天才刚亮。
她也真的是累极了,第一次没喝酒却叫了代驾,坐在车上就睡了过去。
到家后也是一头往沙发上倒,随手抓了个眼罩套上就陷入沉睡。
睡眠严重不足时,身体急需修复,连进入梦乡的速度快了许多。
她断断续续地做了许多梦,美好的、罪恶的,有声的、无声的,都很模糊,有些记得、有些不记得。
梦境开始消散时,意识渐渐开始回笼,黑暗中隐约传来一点窸窣。
越来越清晰。
她睡得沉,醒神也慢,闭着眼睛静静听了一会儿,耳边又传来鼠标被点击的清脆音,键盘也偶尔被敲击。
她心想自己还真是个三好员工,居然连做梦都在工作。
可是她睡在客厅,电脑放在书房,怎么会听到鼠标键盘的声音呢?
哦对。
她已经把书桌搬到了客厅,就在沙发背后,就在她边上,难怪这么清晰。
她的呼吸再度放慢,还想再睡一会儿。
混沌中只有一根神经还在运作,还在沉默地发出向她发问:那你正躺在沙发上睡觉,鼠标键盘怎么会响呢?
家里来人了吗?
是啊。
她正在睡觉,家里来人……了吗?
“……”
简愉猛地睁开眼睛,心脏在一瞬间骤停,后背霎时渗出一层冷汗。
她确定自己已经从梦中醒来,耳边的声音却还在继续。
她戴着眼罩,视线在处在黑暗之中,全身的毛孔却在不停扩张,一个可怕的想法乍然闪现:
——有人入室!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正想着要怎么应对,鼠标的声音忽然停了。
很快,电脑被“啪”地一声盖上。
再之后,是一串高档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
身后的人离开书桌,缓缓绕过沙发,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脚步声如轻缓的乐声,在黑暗之中,一下、一下地,踩在她的神经上跳跃。
隐在沙发里侧的手紧攥着,心脏像被封了一层薄膜,在密封的空间里无声地疯狂雷动。
脚步声忽然停了。
她感觉到有人站在身前,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片刻后缓缓蹲下来,陌生气息一点点贴近。
攥紧的手正要探出被角,本能地要做一些反抗,左脸却在这时,忽然掠过一抹温热。
“……”
简愉当即僵住。
来人的气息洒在她的耳畔,亲完之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静静地注视片刻后,视线又一点点往下游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简愉隔着一层眼罩,竭力让自己保持静止。
可就算预感到自己应该是性命无忧,这迎面而来的、悄然贴近的气息,却还是让她乱了阵脚。
静默三秒,就在唇瓣将要被触碰之际,她闷闷地“唔”了一声,向里侧翻了个身,就又不动了。
像只是睡得不舒服,在睡梦中调整睡姿而已。
来人恍了下神,而后极轻地笑了一声。
只有气音,分辨不出是谁,却听得出,情绪里带着几分失落。
她自以为演的好,却没发现,他贴近的时候,她是没有呼吸的。
来人笃定她不会“醒来”,被发现了也不慌不忙,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才缓缓起身,打开入户门离开了这里。
简愉躺在沙发上,后背早已湿透。
直到听到门被关上,确认屋子归于平静后,才摘了眼罩,怔怔地坐了起来。
过了许久,才从一阵惊惧中回过神来。
她拿起手机,迅速报了警后,又给物业去了电话。
等多方取证结束,夜已经很深了。
可等来的结果,却是并无任何证据指向有人入室。
不论是监控、指纹、脚印,就连她的电脑、鼠标、键盘,都没有另一个降临和操作过的痕迹。
且她没有任何的财务丢失,甚至连正常被入室的逻辑都不符合。
到最后,还是物业主管看着她的黑眼圈,委婉地提及了一句:“……会不会、是你太累了,一时没能区分梦境和现实?”
警察听完,脸色也有点变化,像是想训斥她报假警,但看着她的状态又有点于心不忍。
最终也只是沉着脸说:“行了,今天先这样,我们会再进一步调查,你自己也继续观察观察。”
的确。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如果不是一场完美犯罪,就真的是她在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