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我姓什么？”
沈从明猜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也不惊讶，又是一声叹息，低声说道：“你姓乔，你爸叫乔林朗。”
林默眼神黯了黯，沈从明立刻猜到她有调查过，也没有多说什么，只徐徐说道：“你爸是个好人，当年的事很复杂，其实他很无辜，过去的事你也不用再追究了，多思无宜。”
林默没再问下去，转口问道：“您把所有的资产都给我了是吗？”
“是。”
“那沈心——”
“默默。”
沈从明截住她的话，苦笑着说：“心心是个好孩子，但她并不是我的孙女，她和我，和你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怎么会？”
林默懵了，抬头看邵言，邵言轻轻摇了下头，示意她别说话，沈从明阖上眼睛，阳光洒在他脸上，苍老晦暗，像发霉的旧纸箱，不知道封存了多少悲伤往事。
“她其实只是陆景坤从多外面抱来的孩子，他用一份假的鉴定报告骗我，用来牵住沈家的财产，我一直装作不知道是为了稳住陆景坤的心，她是无辜的，当初我却有些迁怒，一直对她不太亲，这孩子也是个心善的，可惜她不姓沈。”
林默听明白了，似乎是沈从明和陆景坤之间有恩怨，沈从明又不愿意挑明了说。
“默默，心心单纯，她一直不知道这些事，你也不要告诉她，就当她是你亲妹妹，你名下的财产不要转赠给她，她性子单纯，我怕她被人骗。我早先就给她买了房子，还委托了信托公司，在我死后，你和她每个月都能领到一笔钱，直到离世，免得有意外发生你们会受苦楚。”
“外公……”
这样的细心，林默不能不动容，握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
沈从明苦笑，一些事情不能告诉她，不然她只怕连这一声外公都不会叫的。他抬手在她手背上拍了下，笑着说：“这些事都不用提了，现在还有件很重要的事，你和邵言也该结婚了。”
林默和邵言齐齐愣住，然后林默脸色变了变，邵言看在眼中，心中黯然，笑着说道：“外公，默默年纪还轻，这事不急。”
沈从明摇头，喘息了几声，脸色有些白，他抓着轮椅把手咳了声说：“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你们等得了，我可等不了，邵言，你去外面帮剪几枝山茶花。”
邵言看了林默一眼起身离开，等到他推门出去，沈从明咳了两声，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林默忙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沈从明示意她坐下，脸色黯淡，“默默，我也不瞒你，沈家早被陆景坤掏空了，之前何义光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安心孤儿院其实是一个洗钱的去处，运营早就出了问题，这其中很复杂。”
“这些事我不想你操心，自然有人会处理，只是陆家如果倒台了，这些孩子难免要受到牵连受苦。我希望你和邵言结婚，一来这孩子真的很不错，二来，结了婚才是一家人。默默，夫妻和情侣是有本质区别的，成为一家人，他才会尽力孤儿院的事，你懂吗？”
林默懂，可是她不想利用邵言，她是对邵言有好感，可是结婚她还没有准备好。
“默默，我一直没跟你讲，我已经肺癌晚期，没有多少天了。”
林默猛地睁大眼，然后眼泪落下来，她伏在沈从明膝上，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沈从明眼泪湿润，却是笑起来，干枯的手指抚着她的头发。
他说：“我活了七十多岁，够了，默默，我希望看到你幸福，这样我到那边才敢去见你父母，告诉她们，你过的很幸福。”
林默轻轻点头，沈从明笑起来，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带着开怀，“晚上别回去了，让邵言也留下，咱们祖孙三个一起吃个团圆饭。”
林默到厨房帮忙做饭，邵言陪着沈从明下棋，沈从明心不在棋局上，随意落下一子，“默默答应结婚了，你的意思呢？”
“我不想强迫她，结婚是件很神圣的事，我不愿意留下不好的记忆。”
沈从明捏着棋子沉默了下，“邵言，女人对结婚都有一种敬畏的心理，进了婚姻的殿堂就会选择收心，大多都会把往的情感快速斩断。”
“……”
沈从明见邵言不搭话，忍不住叹息，妥协说道：“罢了，那就先领证吧，这总可以吧？我也没多少天好活了，你要不同意，这才是一辈子不好的记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邵言无奈摇头，脸上却挂着笑意，沈从明一颗心这才算放下。
吃了饭，林默坐在床上发呆，邵言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牛奶，林默抬头看他一眼，表情有点慌乱。
邵言坐在她身边，也没开口，两人似乎都有心事，林默想着要怎么开口引到结婚的话题上，实在不行就只能她开口求婚了。
她正想着，突然一朵娇艳似火的山茶花映入眼帘，她一时呆了，没有立时去接，邵言低着头没看她，目光凝聚在脚尖上。
他说：“默默，我们结婚吧。”
林默脸颊泛红，接过山茶花捏在手中，邵言抬头看她，以为她不愿意，表情有点失望，林默低头靠在他肩上。
“邵言，说实话，我还没准备好，可是外公逼的紧。”
邵言心底的失望无限扩大，他微微扭过头笑得苦涩，然后换上温柔的笑意，温声说：“要不我们先领证吧，婚礼等以后再说，先让你外公安心，你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