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陆淮开车去医院,他买了草霉,每一颗都很大,宋言最爱吃草霉,以前天天都要吃。
他站在病房门口,手握着门把,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年轻男子的笑声,是卓洋,他动作顿住,慢慢地辙回手。
“幸好,脸还在。”
卓洋坐在一旁讲,他旁边坐着一个微胖的女人,是他妈,卓妈妈正在削苹果,削完苹果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都插上牙签,然后送给卓洋:“宝宝,吃苹果。”
卓洋插了一块喊宋言吃,宋言听不到,她半垂着眼睛做出努力听的样子,卓洋捏着牙签,突然笑不出来了,他忘了,她听不到。
卓洋抓着宋言的手,在她掌心写字:张嘴。
宋言就微微张开嘴,卓洋把苹果送到她嘴里,她就轻轻嚼着,然后笑。
她现在这个样子温柔了许多,她看不到,听不到,她没有了自保的能力,她害怕被伤害,她只能温柔小心地讨好周围的世界。
陆淮避在拐角处,等到卓洋他们走了,他才回去。
病房的门半掩着。
陆一遥坐在床边,他捧着宋言的手,在她掌心写:累吗?
宋言摇摇头,说不累。
陆一遥抬头看她,顿了顿,又在她的掌心写了‘陆淮’两个字。
宋言轻轻摇头:“爷爷,他已经是过去式了。”
她轻轻一句话,给自己的初恋画了句号。
陆淮从门边移了几寸,靠在冰冷的墙面上,一动不动,半晌他猛地闭上眼睛,呼吸咽在喉头,眼泪也咽了回去。
陆一遥从屋里出来,看到他的模样心里便有数了,他问:“刚才你听到了言言的话了?”
陆淮垂着头,轻轻点了点。
陆一遥把门关上,他顿了顿讲:“陆淮,言言的听力,视力,都在恢复,医生说,她会好的。”
陆淮猛地抬头:“真的!”
陆一遥点头:“她的耳朵已经模糊能听到一点声音了,还有眼睛,也能看到一些影像了。”
“所以,你别再来了。”
陆一遥狠下心说,他不想言言再受刺激,碎了东西永远都不可能粘合成原来的样子。
陆淮垂下头,鼻尖发红:“那,我,我。”
陆淮讲不出话来,他用力忍住:“我明天,就不来了,我打电话给您,等她彻底痊愈,我就不再打扰您,如果她有什么不好,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他是真心的,他恨不得把心剖给陆一遥看。
可是没有人再在乎他的真心。
因为他,不重要了。
第29章
宋言的耳朵,已经能听些声音了。
公安局的人来跟她核实案件,虽然视频已经是最强有力的证据,但是必要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陆一遥把公安局的人拦在病房门口,不让他们进,宋言刚刚好转,他不想她再受到任何的刺激!
公安局的人理解他,但也是无奈,他们有他们的办案流程,宋言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她歪着头仔细地听,她听声音很费力。
“外公,是警察吗?”
宋言忽然问,陆一遥停下阻拦的动作回头,宋言微微握紧手,她讲:“如果是警察叔叔,请他们进来。”
三名警察走进了病房,陆一遥红着眼眶低声道歉,给他们搬了椅子,宋言情况特殊,公安局刑警队特意安排了一名女刑警随警。
“我听不大清楚,会很慢。”
宋言讲,她还是看不清,眼前一团模糊的影子,她忽然问:“是姐姐吗?”
陆一遥弯下腰,捧着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了个‘是’字。
宋言就笑了,她微微放松了心情,她从前天不怕地不怕,现在她真的有些害怕男人。
女刑警很温柔,慢慢地问她,耐心地等她平复。
宋言手里握着一支水笔缓解心情,她努力坚强,把那晚她极力想遗忘的事理出来,条条清清的告诉女刑警。
送走公安局的人,陆一遥关上门,宋言坐在床上,脸色平静而又苍白,她寻着声音问:“我杀人了,外公,我会坐牢吗?”
陆一遥上前抱住她,在她手心写了‘不会,正当防卫’。
宋言摸着抱住陆一遥,她笑了一下,眼眶却红了。
那就好,不然这个世界就太让人寒心了。
已经11月了。
宋言的视力已经恢复,但是左耳永久性损伤,听力受损,医生说很难恢复,她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她需要戴助听器。
出院的那天,卓洋和他妈妈一起来接的宋言。
陆淮坐在车里偷偷看宋言,看到卓洋他们一起上了车。
黎华坐在他身边:“卓家早就有意要和宋言结成这门婚事,你看到了,不要再执着了。”
陆淮没有做声,他怔怔地看着那辆车远去,心好像也跟着车去了,他的嗓音像被什么压着,低低沉沉,他问:“卓家好吗?”
黎华顿了一下,违心地点头,说好。
宋言不愿意在家闲养的,她出院在家没呆几天就回去上班了,陆一遥不放心,搬到宝蓝家园照顾她。
傍晚,从实验室下班回来,卓洋跟宋言一起走,走到校门口,卓洋接到杜安安的电话,他不耐烦:“我没空。”
杜安安是他的发小,也在A大上学,在哲学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