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她到时候空欢喜,毕竟靖北军还没有回来,消息也没有。和沙乞国这场仗硬生生打了五年,虽然沈国最后大获全胜。但是这五年里的战况,谁也说不清楚。
当初去的人,能不能活着回来,也说不清楚。
“他不会死的。”这世上什么事她都会怀疑,唯独这件事,她深信不疑。
因为他答应过,他不会死。
沈易阳没再说什么,只是闷闷的吃着桔子,他皱着眉呸了呸,这桔子是酸的。
马车回到兆京城门时,沈延玉让大山和沈易阳出城去替她办正事,自己寻车回了宫。
皇宫内,这条路,她这五年走了无数次,却是第一次觉得长不见头。
她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春风拂面,吹得她碎发凌乱。
路上人不多,她觉得自己跑了许久。等到了那座熟悉的房屋时,她的脚步却慢了下来。
每走一步,她都觉得无比沉重,白皙的脸因为跑的太快而显着红晕,额头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她抬头看着青砖黛瓦的院子,那木门虚掩着。
她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伸出手,轻轻一推,木门吱呀作响,缓缓打开。
门缝里,种了一院子的花草,开得正好。
乱花深处,一身玄黑铠甲的男子背对着她,背影挺直如断璧松柏,一头墨发随意扎起,手里还提着银甲头盔。
听到开门的声音,那人回过头,眼中带着笑意,如冰雪消融。
“阿玉,我回来了。”
第36章 待君已久
桃花树下的人眉眼清冷,随意扎起的长发漏出几缕垂在肩上,漠北的风沙将少年人的轮廓打磨得更加坚毅。
沈延玉站在门口看着他,风吹过,有些凉。她抬起手抚上面颊,只摸到一片水渍。
一瞬间她有些恍然,五年了,她以为她已经忘记怎么流泪了。
重甲踏在地面的声音慢慢近了,高大的身形挡出一片阴影,将她拢在其中。沈琏抬起满是伤痕的手指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一如当年。
她抬起头,只看得到他带了些胡茬的下巴和那双幽深的眼睛,眼里清晰的映出了一个满脸泪痕的女子。
“阿玉,我回来了。”他的声音还是有些沙哑,却多了些沉稳。
“嗯,我等你很久了。”她一笑眼泪就落下来了。
青砖黛瓦,碧空如洗,只有一院子的花草随风摇曳。
屋檐拦下一片阴影,在檐下的两人久久站立。
沈国城郊,傅思翰正跟着傅老爷子出城做义诊。
他们今日要去的是城外的难民村,听说临县发了瘟疫,这些人走投无路向进城谋生路,但天子脚下,岂容他们这些可能带了瘟疫的人进城?
最近城门口在进行严格的登记盘查,几乎只出不进,不少从外地回城却无通行证的人,都不由分说被拦在城外,不少人也流落到了难民村。
傅老爷子听说这件事后,执意要来做义诊,顺便给他们带些吃食。
等傅家一行人到时,却发现难民村没有他们想象的那般破落萧索。甚至看起来井然有序,连棚子和木屋也都搭建好了。
傅思翰将手里的药材盒子递给了旁边的仆人,转头对傅老爷子道:“爷爷,孙儿前去询问一下。”
“好。”傅老爷子点了点头。
傅思翰走到最近的棚子前,四周都躺着病人,有老有少。
一位老人家突然倒在了地上,身子翻来覆去,似乎疼得厉害,旁边的一个小孩子立马大叫了一声,不停的喊着“阿婆”。
对面的行动不便的妇人急忙冲那小孩子喊:“阿笙莫哭了,快去找姑娘救你家阿婆,我刚刚看到她去西面了。”
那小孩子像是寻到了救命草,一边哭,一边拔腿要跑,却被地上的木桩绊倒。还好傅思翰手疾眼快抱住了他。
“小弟弟,别慌,我可以救你阿婆。”傅思翰急忙向后招手,傅老爷子就带着仆人过来了。
那个叫阿笙哭着将他推开了:“你放开我,我要去找姐姐。”
那孩子拳打脚踢的,傅思翰只好放了他。那孩子一挣脱就往西面跑了。
身后傅老爷子也来了,急忙弯下腰检查那位老婆婆的病情。
周围躺着的病人都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们是何人?”
傅思翰抬手作揖:“小生傅思翰,这位是我爷爷,我们是济世堂的,特来此相助各位的。”
那些人也听过济世堂的名号,立马放下了警惕。对面那妇人见他们是真心的在救人,当即抹了抹眼角:
“这天灾人祸的,还好有你们这些大善人,这段时间人人都把我们当苍蝇一样到处赶。要不是姑娘,我们早就死了。如今济世堂的大善人也来了,我们总算是有救了。”
不少人听到她的话都面容悲戚,想起了这段时间的遭遇,妇人们都偷偷抹着眼泪。
傅思翰看了看四周,虽然都搭了棚子木屋,可这里的病人实在太多了,一眼过去,棚子都望不到头。
他转过身,傅老爷子正在施针救人。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带着帷帽的女子和刚刚的小孩子就跑了过来。
那女子看到有人在施救时,倒是愣了愣。
傅思翰从看到她时,眼中就亮起了微光,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他急忙抬手向她行礼:“姑娘,我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