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职业道德和良心不允许。
她觉得自己简直不要太善良了,换做其他人才不会管他死活呢。
毕竟他这么欠打。
再说了,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些债务不正好一笔勾销吗?
再也不用给他做牛做马做保姆了。
她一边谴责着自己的圣母心,一边动作粗鲁的捏住他脸颊,拿过旁边的退烧药直接就塞进他嘴里。
药进了嘴里,薄慕晟条件反射的吞咽下去,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怕呛到他气管里,李子若又手忙脚乱的把他扶起来。
好在他虽然不怎么清醒,却也没完全睡着,还知道顺着她的动作自己施力。
等他坐起身,她才端了水喂到他嘴边,干巴巴说:“喝水。”
薄慕晟始终闭着眼,顺着她喂到嘴边的水喝了两口。
喝完后李子若又扶着他重新躺下。
除了最开始那句气死人的话,从头到尾他都挺配合的,可能真的是烧得太厉害了。
等安静下来,李子若坐在床边仔细看他。
也许是因为生病了,现在的薄慕晟和平时不太一样。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他,这才发现他的睫毛竟然很长,又长又翘,安静的搭着,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
她手莫名痒痒的,很想扯两根下来和自己的睫毛比一比。
薄慕晟的皮肤没薄慕寒那么白,微带点古铜色,脸颊线条硬朗,平时给人的感觉就很不好相处。
然而此刻他睡得迷迷糊糊,脸部轮廓似乎都柔和了很多,因为发烧的缘故唇色很红,轻轻抿着。
倒是脆弱了很多。
正想着,他的手机响了。
薄慕晟眉心收紧,完全不理会。
李子若替他把电话接起来放在他耳边,小声道:“是薄三爷的电话,说不定有事儿呢?”
薄慕晟烦躁的转过身,理都不理。
像个发脾气的小孩儿。
李子若无奈,只能自己同薄慕寒说:“他发烧了,等他清醒了打给你吧。”
薄慕寒意味深长的“嗯”了声,挂了电话。
安静下来,李子若又看了薄慕晟一会儿,最后认命的叹了声,又去浴室接了凉水拿了毛巾出来。
拧了毛巾放在他额头上,替他物理降温。
她其实不知道他忽然发烧的原因,不好给他随便吃其他药,只能等他温度稍微降下来点清醒了自己去医院或者什么的。
冰凉的毛巾搭在额头上,薄慕晟眼睫下意识动了动。
李子若动作一僵,以为他要睁开眼了,可他并没有,接下来更是彻底没了动静,比刚才睡得还安稳了些。
李子若无语。
就这么换了十几次毛巾,半个多小时过去,他周身温度开始下降。
她这才松口气,轻手轻脚的出了卧室。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
她是下午的课,还能再待一会儿。
走进厨房看了眼,昨天晚上做的饭已经没了,碗筷也清洗干净,看来是薄慕晟吃掉的。
李子若不由得蹙眉,难道是因为他大半夜吃太多,不消化导致的发烧?
不过这不至于会烧到那么高。
想不明白,她也懒得多想,干脆重新拿锅打米,熬了一锅小米南瓜粥,又做了几个下粥的小菜。
她想着等做完饭就先走,反正他待会儿醒了自己会起来吃。
只是心里头莫名有些乱。
看着锅里煮得翻滚的小米粥,手中的勺子无意识在粥里搅动着,她思绪渐渐放空。
小时候家乡地震的事她自然是记得的,哪怕这么多年,她总是在努力让自己忘记。
她避免去想起,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觉得有多难过。
在那场天灾中她失去了父母和亲人。
那场天灾,她们那个小县城几乎成为废墟,亡灵无数。
后来她被送到孤儿院后,每日每夜的噩梦,梦里都是血糊糊的一片。
没有轮廓的血影,肝胆俱裂的哭喊。
她常常被吓醒,在夜里抱着自己缩在床头。
直到她被余家收养,直到身边有了余彦博。
他总让她感觉很安全,哪怕他比她大不了两岁,可只要他在身边,那些噩梦就不再,好像一切鬼怪都怕他似的。
他是带她走出噩梦的光。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她和她的光,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李子若闭了闭眼,喉咙口有些酸酸的。
她深吸气,把突然冒出来的情绪压下,想到了薄慕晟。
说实话,她真的不记得当初把自己从废墟里救出来的人到底是谁了。
在薄慕晟如同戏谑般说她忘恩负义的时候,她心底是很震惊的。
这么戏剧的事,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薄慕晟竟然是她的救命恩人?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还记得她?
而她想比较他而言,似乎就真的很忘恩负义。
因为她竟然把救命恩人给忘了……
说那时候太小,可也有七岁多了,何况经历生死。
她甚至还记得地震发生当时爸爸妈妈惊恐的神色。
妈妈的尖叫,爸爸一把抱紧她和妈妈的绝望……
还记得极致的黑暗中,一滴滴温热滴落在自己的脸上嘴上,眼睛里,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