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妈的两个堂哥，他的两位堂舅。
他至十五岁那年之后再没回来过，可那个时候他基本是成年人了，所以对于这两位堂舅也还是有些印象的。
两位堂舅一进院，就径直朝着霍北擎走过来了。
陈有志看见这两位堂舅进门，也赶紧迎上来，没等两位堂舅拉上霍北擎的衣袖呢，陈有志就已经迎上两位堂舅，喊上了“舅！”
林家的两位堂舅闻言赶紧摆手，“有志，以后别这么喊了，现在都是一家人了，那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就别论了。”
陈有志也笑着点头“这喊了几十年了，习惯了都。”
然后又问林家的两位堂舅“是来看北擎来的吧？”
林家两位堂舅点头“这不，刚刚老二经过你家这边的时候，看见了停在了外面的那车，老二猜着应该是北擎这孩子也过来了。”
“你说这难得回来一趟，我们这当舅舅的总要来看一眼孩子不是。”
林家大堂舅这话，前面说的还好好的，后面的话语，是个正常人都听出来了，带着指摘的意味。
指摘霍北擎不会当晚辈，明明他是个晚辈，他难得回来，应该是他去看自家长辈才是，结果却反过来，还要他们这当长辈的来看他。
林家大堂舅说这话的时候，盯着看霍北擎的反应。
霍北擎抱着孩子，距离他不过是两步之遥，纵使现在天已经暗了。
可因为客人多，所以院里拉了一个灯，两步之遥，对面人什么表情还是能看清楚的。
霍北擎站在那里，冷冷淡淡的模样，仿佛林家大堂舅嘴里说的是别人，跟他全无关系。
他站在那冷冷淡淡的，还带着一丝疏离，还有几分桀骜在里面。
林家两位堂舅对视一眼，收起眼底即将浮现的指摘。
林家大堂舅说前面那话，也不过就是个试探的开口。
以前面那两句含糊不清的话，来试探霍北擎的反应，看看霍北擎是个什么脾性的人。
霍北擎小的时候，虽说也陪着林蔚回来过，可每次待的时间不长，再加上林蔚看着他呢，他就是一个挺有理的孩子。
长大了是什么脾性，两位堂舅还真的不知道。
所以他们说话才说的含糊不清的。
若霍北擎听了当时就不愿意，他们就会说自己没那个意思，不过是本着长辈的心，知道他们来了，上门来看看。
这样，怎么都不是他们这当舅舅的错吧？
还有可能说，霍北擎会因为这话不好意思，听了林家大堂舅的话，当下就上前来赔礼道歉，说都是自己不好，那么他们也就可以拿捏孩子一番了。
可结果……
两种情况都不是。
他站在那里，就跟这两位堂舅说的是外人一样，两位堂舅也是不熟的外人一样。
林家两位堂舅对视一眼就明白，霍北擎不是个好说话的。
比之他爸妈，应该是挺难说话的。
看那模样跟神情，就看的出来。
知道对方不好说话，林家两位堂舅收起拿腔调的架势，又上前半步，笑着对霍北擎开口“这就是北擎吧？”林家大堂舅问。
陈有志在旁边点头“对，是北擎那孩子。”
“你们舅甥也有些年没见了吧？”
林家二堂舅点头“是呢，十几年没见了呢！”
“这……一转眼就是大人了。”
陈有志在旁边指着牛牛，还有霍北擎怀里的霍姝瑶道：“可不是，孩子都三个了。”
林家两位堂舅看了孩子一眼，并没有往孩子身上提，却问霍北擎“北擎啊，你妈这次没跟着你一起回来？”
林家大堂舅说着叹气“这都多少年了，你妈再没有回来看看。”
林家大堂舅还颇有些难过的样子，“我们都挺想她的，我们年纪也大了，她要是得空，你带着她来家看看。”
“我们也还住在那里，地方好找呢！”
他们进门说了一大堆，霍北擎始终没说一句话。
实在不想说。
那一年，他因为跳下水，救小时候的夏软软跟陈玲，落了寒，晚上起了高烧。
这村里又没有退烧针，退烧药吃了没用，后面因为人烧的迷糊了，还喂不进。
那时候他跟他妈就是住在堂舅家的。
他妈就想让堂舅帮忙把人拉到公社去打针。
寒冬腊月的，大半夜的，自然是天寒地冻的，两位堂舅没一个愿意的。
都说是孩子发烧是正常的，等天亮了再说。
再说了，大晚上的，路也难走。
总之就是不愿意帮忙把他拉去。
她妈一个人又背不动，也拉不动。
最后，他妈只能帮他掖好被子，在迷糊他耳边哭着告诉他，“妈去给你找医生，你好好的啊，要是想喝水，你就喊。”
林蔚临走时，哭着跟林家大堂舅他们说，“哥，嫂子，北擎还在烧着，你们帮我照顾着点，我……我去公社找大夫过来。”
“水……我放在床头。”
林蔚的意思很明显，孩子要是想喝水了，你们帮着给倒点。
可林蔚走后没多久，他们就都去睡觉了，根本没人管霍北擎。
村里到公社的路根本不近，这个时候又没有路灯，大家又都睡得着，一到天黑了，用伸手不见五指形容也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