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岁暖无奈地摇了摇头:“闪电,你这身可以啊,是当了老板吗?”
“哪能哪能,就是一个小跑腿的。要我说啊,还是像我们陈美女这样,当个白衣天使好一些。”闪电笑着道。
陈乐橙有些尴尬:“还好还好,我们加班也多。”
“行了,别站着了,坐会呗。”一个圆乎乎的胖子笑呵呵地道:“今天我请客,想吃什么都行!”
“轮得到你?哥去年年薪百万,你一边去,这次让我装装逼。”
“……”
徐岁暖选了个角落的位置和陈乐橙一起坐下,刚落座,门口便走进来一位满脸憔悴的老人。
不过三年没见,那个曾经风华正茂的中年男人,已经变成了迟暮老人。
而他身边搀扶着的,便是许久没见的叶之舟。
他比以前更成熟了,穿着她觉得无比陌生的衬衫西装裤,彻底褪去当年的稚嫩。
“李老师。”所有人都起身,恭敬地看向老人。
李老师摆了摆手,慢慢地坐了下来:“又不是在课堂,都坐下吧。”
“只要老师您在,哪里都可以是课堂。”胖子笑着迎了上去,拍着自己的胸脯:“李老师,还记得我吧?”
“记得,你是班里最胖的,当时班上人还给你起外号呢。这么多年了,你倒是没怎么变。”李老师笑道,又看向在座的所有人:“也是奇怪了,不知怎么的,我这记性,最近越来越好。甚至,还能想起以前和你们在一起的事。”
室内沉默了一瞬,还是大背头男人打破了僵局:“李老师,你也太偏心了。我前几天都说要去接你,你这拒绝也就算了,怎么转头就答应了班长?”
叶之舟温声解释:“闪电,你别污蔑我。我进来的时候正好遇到李老师。”
“唉,要么怎么说你能是班长呢。这不,连出现的时机都这么巧。”
众人又是一笑。
徐岁暖抬眼瞧着叶之舟,忽而,和他的目光对视了一眼。
她面色不变,平静地移开了目光。旁边已经有同学在小声讨论了。
“李老师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唉,你还不知道吧,前两年,师母走了。去年,他们的女儿也走了,留下的儿子也被判给男方。李老师本来年纪就大了,短短两年内,痛失爱妻和爱女,谁能承受得住。”
“是啊,好像那个男方在李老师女儿走之前,还欠了三十万的债。李老师担心女儿,借了十来万还上了,结果,女儿没了。”
听闻,徐岁暖不由得轻叹了一声。
世事无常,她除了心疼李老师,什么也做不了。
叶之舟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个人隔着不近的距离。四周聊着天南海北的话题,无人提及他们当年的事。
徐岁暖也听着陈乐橙和两个要好的同学聊着八卦,谁谁谁二婚了,谁谁谁在外出轨结果被闹到了公司里,颜面尽失。
“同学们。”李老师颤颤巍巍地举起了酒杯,旁边有人劝他,他只是摇了摇头,笑道:“不出意外,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们。”
“我啊,也许久没有讲课了。借着今天,我想,再给所有的同学上一堂课。”
李老师站起来,这一次,他没有再拿酒杯,而是背着手,宛如当年在讲台之上一样。
“我教了一辈子的书,我很庆幸,遇到了很多学生。我在教你们的同时,你们也教会我如何做一个学生。在这里,我想向你们说一声,谢谢。”
李老师笔直地站着,朝着所有人,鞠了一躬。
“我晚年遭遇不幸,差点想结束自己的生命。是你们告诉我,我除了女儿,还有你们这帮可爱的孩子。而如今,我也快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同学们,你们的未来还有很远。我希望无论如何,你们能不悔,无愧于心。哪怕是没有出人头地,哪怕是平凡黯淡。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此生,比什么都重要。”
“好了,我的最后一堂课,结束了。”李老师笑了笑:“同学们,老师得回医院了。以后路还长,你们可得继续努力啊。”
徐岁暖眼眶微微有些酸涩,目送着李老师离去,一瞬间,也想到了许多。
想到了她初来第一个月,饭卡余额不足,遇到来食堂的李老师,请她吃了第一顿全荤宴。
想到了她因为成绩不理想,一个人在教室里落泪,李老师默默地陪着她把各科成绩分析了一遍。
她一直觉得,这样的人,不应该落得这个下场。
晚年无依靠,和病痛相伴。
“好了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嘛,要是真的想念李老师,大不了我们回头再去医院看望。”胖子拍了拍手,提醒众人。
虽是这么说,可是众人也知道,这一面,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或许真的是最后一面。
聚会在九点结束,中途零零散散地也走了几个。毕竟这个年纪,有家庭的也不可能在外待太久。
徐岁暖和陈乐橙都没什么事,和一个爱八卦的女生聊到了散场。
起身的时候,徐岁暖才看到,叶之舟已经喝醉了,迷迷糊糊地靠在旁边,眉眼紧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