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上百官面面相觑,弹劾自己?
罗尚书莫非是年纪大了,脑子犯糊涂了?
罗尚书继续道,“臣弹劾罗存瑞,收受贿赂,贪赃枉法!”
庆明帝面色不动,“罗爱卿前几日刚弹劾了永平侯收受贿赂,现在怎么又来弹劾自己?”
“韩锐在任兵部郎中时,曾送了一幅玄智大师的《落日图》给下官,下官不敢收,他说这不过是赝品。可方才听太子殿下念了嫁妆单子方知,这分明就是先定国公夫人的嫁妆。玄智大师真迹价值连城,下官罪孽深重!”
庆明帝语气和缓道,“不知者无罪,你平身吧。不过那画,恐怕得物归原主了。”
“谢皇上。下值后臣便亲手将《落日图》奉还定国公府。”
不过罗尚书起身后并没有归列,他继续说道,“听韩锐说,永平侯还曾拿着玄智大师的字画去寻过吏部尚书钟大人,钟大人也收了的。之后钟大人便来找微臣,商议给韩锐升迁兵部左侍郎之事。却不知,那些字画是赝品还是真品……”
一个身着紫色官服的胖子出列,怒目而视,“罗大人,莫要含血喷人!”
罗尚书笼着大袖,不紧不慢道,“钟大人还是想好了再说,皇上也说了不知者无罪,可若是知道了还拒不肯认,那就不一样了。”
钟尚书迟疑了。
可永平侯也不是轻易敢得罪的,他是内阁次甫,在朝中不说只手遮天,也是无人能轻易撼动的。
现在摆明了是有人要动永平侯,可万一他没有被扳倒,再秋后算账……
罗尚书继续道,“如今韩锐就在大理寺大牢,这可是牵扯杀人放火的重罪,说不得审一审他还供出些什么人来,替自己减减罪行。”
庆明帝双手扶着龙案,面目森沉威严,“罗爱卿此言有理。”
钟尚书看皇上如此说,也顾不得永平侯了,慌忙跪地请罪,“启禀皇上,永平侯是给了臣三幅字画,说是仿的。臣信以为真,想着都是同朝为官,也不好拒了驳他面子……”
他观察皇上脸色,一咬牙,又道,“永平侯还给了两件玉石摆件,说是路边地摊上淘来的寻常东西,没花几两银子。可臣听着,似乎是嫁妆单子上的东西。”
钟尚书的话一说完,又有七八个官员纷纷出列,战战兢兢跪地请罪。
无一例外的,都是收到了永宁侯的赠礼,听起来是嫁妆单子上的。
他们明白,此时若是说了,还能得个主动交代,若是让大理寺顺藤摸瓜请过去审讯,那仕途基本就到头了。说不得,命也到头了。
大理寺王少卿愣了愣,这些憨憨,你们被罗尚书那老狐狸给诈了!永宁侯送你们的,韩锐怎么能知道?
那些嫁妆从韩锐手上经手出去的,可没几样,其余的,都是韩老夫人和小温氏倒腾回娘家去的啊!
庆明帝看着地上跪着的官员,雷霆震怒。
“永平侯,很好,很好!”
这还只是嫁妆单子牵扯出来的,一个京都衙门的知府,十个朝堂重臣,还有不是嫁妆单子上的呢?
永平侯怕是把整个朝堂给把控了!
“永平侯到哪里了,什么时候进京?”
赵宸道,“禀父皇,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浮台镇码头下船,下午差不多也就进京了。”
“进京后,让他即可进宫!”
第98章 有人坐不住了(一更)
散朝后,庆明帝去了御书房。
他坐在塌上闭目养神,却依然威势森森。
吴俭躬身默立,候在一旁。
“吴俭,依你看,今日朝上的事是谁在引导的?”
吴俭躬身道,“回皇上,奴才看不明白。”
“一个嫁妆单子,牵扯十个朝廷大员,甚至还有两个内阁大臣。”庆明帝眯着眼,“这是有人按捺不住了呀。”
吴俭哈着腰,“永平侯结党营私,被查出来也是好事儿。皇上您的朝堂更清明了不是?”
庆明帝冷笑,“结党营私的,可不是他永平侯一个。整个大周朝堂,有一个算一个,谁和谁没点牵扯,那互相送的礼,怕比国库里的银子还要多。”
他从塌上起来,踱着步子,“你看朝堂上这么多官员,都是跟朕要银子的。工部要修河道,兵部要发军饷要造兵器,礼部要办庆典……处处都要银子。能帮朕弄到银子的,只有永平侯。这户部尚书若是换了旁人,谁也没那能耐,将朕的国库给填满了。”
吴俭跟在后面,“皇上的意思……永平侯处置不得。”
庆明帝在龙案前坐下,捏了捏眉间,“事情闹上了朝堂,朕若不处置,如何跟百官交代?”
他眯着眼,“朕知道他不似表面那般清正,可若奴大欺主……也该敲打敲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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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侯在浮台镇下了船。
与他同行的还有襄平府知府胡文德。
码头上,有侯府幕僚等着,将这些日子京城里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永平侯脸上犹如风暴席卷而至,阴沉可怖。
他要处置陈府后续,不过晚回来半个来月,事情竟发展到这种地步!
那陈攸宁一个小丫头,哪里来那么大能耐!
有护卫牵了匹马过来。
幕僚问,“侯爷要不要骑马回京?那些嫁妆牵扯甚广,现在恐怕朝堂上已经闹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