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渊酒杯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脆响,起身往外走去。
他步履看似从容,却不过在瞬间,人已经出了沧澜院院门。
紫绫冷笑一声,快步跟去。
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陈小姐如何面对王爷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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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攸宁和铃儿出了安澜院,铃儿手上挎着篮子。
院外几个侍卫听说她要出门,已经自发跟了上去,他们的职责是护好陈小姐。其中缘由却是不知。
韩攸宁没走多远,就见赵承渊和霍山迎面走来。
她暗叹了口气,怕是去不成了。
她能想到的,赵承渊自然也能想到,他定然不会让她出去冒险。
赵承渊声音依然是温和低醇,不骄不躁,“陈小姐是要去哪里?”
韩攸宁平静道,“我要拜祭一下亲人,在贵府府中怕有冒犯,便想着去府外拜祭。”
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赵承渊微眯着眼居高临下看着她。
小姑娘脸儿圆圆,一双黑葡萄眼似小鹿一般,灵气逼人,透着坦荡天真,眼尾尖尖轻扬又带了丝调皮娇媚。这无辜又迷惑的模样,倒是正常反应,看不出什么破绽来。
只是这小丫头可不是简单人,能想到胡知府以山匪抢掠结案,能逃出襄平府寻到威行镖局,能察觉天象异动。
这样的人做事,不由得让他心里多想一些。
他问,“外面说不得就有追杀你的人躲着,你不怕死吗?”
韩攸宁被清幽的紫竹香压制着,只觉得头顶威压沉重,让她透不过气来。
她眼眸垂了垂,低声道,“我外祖母他们都死了,也不知被安葬了没,有没有人给他们烧纸钱。我错过了头七,三七如论如何也该送送他们,免得他们黄泉路上无钱买路行路艰难,便也没想那么多。”
赵承渊见那清澈的眼眸里瞬间没了亮光,取而代之的是哀恸,竟觉得有些惋惜。
他温和说道,“本王听人说,陈府各店铺的掌柜已安葬了他们。拜祭亲人是寄哀思尽孝道,此乃人伦天道,没什么好避讳的,你在安澜院里拜祭便是,不必跑那么远出府。”
这是韩攸宁第一次知道外祖母他们的确切消息,前世他们也是被掌柜们安置的。二舅父是个慈父,生意上手段却是了得,也培养了一批忠心耿耿的追随者。只是那些掌柜最后下场大都不太好,毕竟皇上和永平侯要想接手陈家的产业,他们这些老人若不配合,就显得碍事了。
只是前世今生已然不同,她一直不敢肯定他们是否被安葬。
她心中大安,诚心谢过赵承渊,又为难道,“在府中拜祭,怕有不妥。”
“没什么不妥的。”
赵承渊摆了摆手,侍卫已经接过铃儿手中的篮子,往安澜院方向走了。
第18章 八卦
气喘吁吁赶来看热闹的紫绫,刚到了便见王爷和颜悦色地说话,温和的声音让人如沐春风。这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样子。
紫绫不由得楞在那里,惊愕地看着王爷,似不认识了一般。
为什么是这样?
他不是生气了吗?
他居然这么耐心地安慰陈攸宁,还让她在府里祭拜!
赵承渊目光落在紫绫身上时,倏而冰冷起来,“你便跪在这里吧。”
跪?
紫绫如坠冰窟,满脸不可置信,跪地的为何是她?
她不敢违抗,在侍卫奴仆的围观下,她跪到了冰凉坚硬的石板地上。衣裤单薄,膝盖瞬间传来疼痛。
紫绫仰着头,双目噙泪楚楚可怜,委屈问,“王爷,奴婢做错了什么?”
赵承渊淡声道,“不明白,那就跪在这里好好想想。”
紫绫心中是屈辱,尤其是在让她不屑的陈攸宁面前下跪,更是让她觉得屈辱难当。
她不明白,这个粗鄙的胖丫头到底怎么就入了王爷的眼!
正欲离去的韩攸宁见状恍然大悟,合着是紫绫去告了密,赵承渊才这么快赶来的!
她冷眼看紫绫委屈啜泣,也没什么替人求情博宽和美誉的雅兴,冲赵承渊福了福礼,回了安澜院。
心中悻悻。
错过了今夜的机会,待上了船,她的身边便有王府侍卫重重护卫,再加上威行镖局和那些士兵随扈,永平侯恐怕不会轻易出手了。
不过拜祭自然还是要拜祭的,韩攸宁和铃儿摆了祭品,火盆里燃起了烧纸纸钱。
纸钱卷着火舌飞扬起来,星星点点,在夜空中化为灰烬,随风越飞越高,向着残缺的明月去了。
韩攸宁仰头看着。
外祖母,两位舅父舅母,五位表哥,这两世终究都是宁儿连累你们了。
你们在天有灵,便护佑我手刃仇人,为你们报仇吧。
赵承渊听到安澜院中有隐忍的啜泣声,不同于在陈府时的撕心裂肺,此时的她极为克制。哭声并没有持续很久,里面便恢复了平静。
他转身离去。
霍山跟在他身侧,“王爷以为,陈小姐当真只是为了避讳府中规矩?”
赵承渊缓步而行,月影透过萧疏竹林投到他身上,时明时暗,“她在陈府那夜就极力拉拢本王,想借本王之力保平安。今日之举算是异曲同工,想将本王拖入浑水与定国公府共进退吧。”
他顿了顿,“只是这么小的丫头,有这番算计也就罢了,竟有胆量置之死地而后生,又让人有些不可置信。”